才几步路?难不成要我自己去请?”
可管家却颇有些为难地回答道:“不是不是,江大侠您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对方是个乞丐,我担心万一是诈名而来烦扰到您老人家……”
有乞丐找自己?
江闻瞬间从梳背椅上支起身来,一拍掌心心想事情转机这就来了。这时候会跑来找自己的人,恐怕是借宿城东贡院附近的范兴汉!
自己昨天试图找范兴汉好几次,雷府下人却说城东贡院外空空荡荡,并未发现过身材高大的乞丐踪迹,周边居民也表示并未见过此人,因此江闻只好偷偷留下个记号,希望对方回来时看见。
先前范兴汉失踪两三天,说不得就是偷偷前去打探消息,如今调查出了结果,赶来要和自己分享的。
“愣着干啥,快点有请啊!”
管家忙不迭地又跑回了大门,继而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就有一道人影从花厅外慌张地走来。
此人也是破破烂烂、千缝百衲的乞丐打扮,可身材远不如范兴汉高大,衣服下摆沾满泥浆污水,此时正淅沥沥地滴落在地,在青砖上留下一道深色的异味污痕,显然是冒着大雨徒步而来,怪不得管家支支吾吾却不肯放进来。
“江大侠,你们快点走!这座城呆不得了!”
对方跌跌撞撞地闯进偏厅里,自顾自掀开被雨浇湿的邋遢长发,吓得傅凝蝶从椅子上跳了下去跑开,江闻这才看清他瞎了一只眼的丑陋容貌。
“独老三,怎么是你?”
来人原来不是范兴汉,而是关帝会的乞丐头子之一的独老三。他此时形貌颇为凄惨,就跟泥水里打滚跌跤过一样,入眼处衣服扯破、头发打结,早没了先前关帝庙中狠辣果决、野心勃勃的模样。
独老三不待气喘匀,就连忙继续说道:“您先听我说,天黑前带着徒弟们快些走,再晚就来不及了!”
小花园中的鱼池种满莲叶,雨珠在翠叶面上翻滚跳跃好不热闹,不盈尺的小锦鲤却被沸反的水面吓得无处容身,只好躲藏在叶底上下摇晃,惶惶然不知所措。
鱼戏莲叶本是美景,但此时云重雨沉,小鱼闷在水里喘不上气,只好不时地将嘴探出水面。从江闻角度此时看来,独老三这张惊骇欲绝的面容,竟与这些长大嘴巴探出水面的小鱼如出一辙,全然无力面对熟知小世界以外的狂风暴雨。
“独老三,每逢大事须有静气,莫要如此慌张不安。你不妨把事情详细地告诉江某,我帮你也想一条出路就是了。”
见江闻稳坐泰山,独老三这才强打起几分精神,强压住内心的不安打算好好把事情说完,可细思之下千头万绪,竟然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良久才沙哑着嗓子说道。
“江大侠不愧是干大事的人……”
独老三一咬牙,终于把自己打听到的消息和盘托出。
“您……可知道平南王爷遇刺的消息?”
江闻眉头一皱,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无数个念头,随后又一齐归于湮灭般的平静,站起身来走出两步,忽然拢手回头望向独老三。
“……尚可喜遇刺?这是你打听到的消息吗?”
独老三慌忙点头:“正是。我也是好不容易才打听到的消息,不然以关帝会里这样的小人物,如何能得知这些机要……”
见江闻神色不变,独老三继续说道自己打听到的消息。
两天前尚可喜前去光孝寺礼佛,邀了寺院主持天然禅师共谈佛法,寺中却突然窜出来一位身手矫捷的刺客,从门外连杀十二名着甲亲卫,锋芒直指尚可喜的行在。
光孝禅寺当天依旧游人如织,天然禅师特意开辟闲置的别院招待尚可喜,来势汹汹的刺客刚被亲卫拼死阻挡住,两侧院墙又翻进来几名身手不凡的刺客,左右夹击的突然刺杀让尚可喜也措手不及,几乎就要命丧当场了。
幸好关键的时候天然禅师出手相救,以身挡住刺客的近身斩击。随后别院里闻声赶来一名禅师,挥舞禅杖力战几名刺客,终于拖延到了足够的时间,让别院外得到消息。待那群被疑兵之计困住的尚家军士一齐赶来,持盾护住家主,这才驱走了尚可喜的殒命之危。
“平南王爷据说手臂上被砍了一记,挡剑的天然禅师则是伤至肺腑、血流盈盆,至今都昏迷不醒。幸好他慈悲为念,在弥留之际还苦求尚可喜不要大开杀戒,说万般罪责由他而起,故而此事尚未对外公布……”
独老三说完这件事,额头上淋漓的冷汗与雨水已经不相上下,看向一切事物都有倾覆之相,“平南王爷已经回去养伤,但谁都知道事情绝不可能就此了结!我手下的花子昨夜就见到有人在抓捕武林人士,一遇反抗格杀勿论,这必定是尚府的手笔!”
江闻知道他对尚可喜遇刺的反应这么大,并不是因为胆小如鼠。
如果自己此时远在千里之外,自然可以把尚可喜这老贼遇刺的消息当成左酒之资,痛痛快快地浮一大白。可如今同样身在广州城中,尚可喜遇刺的事情可就变成一件惊天大事了。
清顺治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