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你回到巢穴的时候，太阳才爬上天穹一侧，通过海岛上涵洞，铺洒到你巢穴金币上的阳光有着越来越刺眼的趋势，把你整个巢穴都映得亮堂堂金灿灿的。你将海岛船长的衣物扔到金币堆上，遮住部分阳光，然后愉快的游向巢穴深处，那里有着不会被阳光和潮汐打扰到的细沙铺成软床。

    和喜好久居深海的其他人鱼不同，你选定了接近海面的海岛溶洞作为巢穴。

    这曾经是一个雄性人鱼的家。

    人鱼是不会养育幼崽的物种。人鱼族群有着不为外族所知的繁|殖专用海域，这片海域位于人鱼出没地区的腹地，所有人鱼会本能的驱逐附近所有能危及种群繁衍的生物。雌性人鱼发|情期|交|欢过后，会将受|精的鱼|卵|产|到这片海域的合适地点，然后头也不回的直接离开。鱼|卵在海底自行孵化。

    和几乎所有海洋动物一样，人鱼幼崽从出生起就拥有生存的知识，会自己捕捉食物，躲开天敌，一旦成长到一定阶段，人鱼幼崽也会被从繁殖海域驱逐，只能去往其他更危险的地方。幼小的人鱼无法同成年人鱼争抢领地，也没有力气游到聚集区的外侧寻找新的领地，只能在成年人鱼的领地边缘挣扎着生活。他们要躲避的除了凶猛的食肉鱼类，还有自己成年的同族。人鱼并不介意同类相食，如果遇到暴躁的成年个体，小人鱼很容易成为对方口中的美食。大多数人鱼幼崽生活在领地交界的地方，这样的地区成年人鱼出没的几率最低。

    当然，也有成年人鱼在幼崽成年之前，能够容许他们在自己的领地生活。但那只是极少数，很少有幼崽敢于去试探一片海域的主人是否足够宽容，毕竟尝试的代价很可能是自己的生命。

    你也曾在各领地的夹缝中流浪，活动区域狭小带来的是食物匮乏，你饿得头脑晕眩，不得已冒险进入越过一只成年人鱼的领域标识，进入他人领域捕猎。在你捕猎的过程中，正好撞上这片区域的主人——他刚刚结束捕猎，正打算享用自己的食物。你被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跑，可太久没有得到食物滋养的身体无法支撑你迅速灵巧的行动——本来试图在珊瑚丛中获得掩护，战略撤退的你，在逃跑过程中被珊瑚礁卡住，因饥饿而无力的尾巴短时间无法帮你摆脱困境。

    身后的水流告知你的皮肤的每一个细胞危险正在飞速靠近，你拼命的挣扎只是刮掉了你几片鱼鳞，顷刻成年的雄性人鱼已经接近了你，你绝望的闭上眼睛，等待身后尖牙利爪降落到你的身上。

    一秒，两秒，你闭紧双眼等待生命最后的时刻过去，但想象中的疼痛没有在后背绽开，反而是鲜美鱼肉的味道率先波动了你绷紧的神经。身体的本能促使你向着前方血腥味的来源扑咬，竟然真的被你咬到了甘美的鱼肉。

    味蕾被唤醒，你的睁开眼。每一颗牙齿都在嚎叫着自己对食物的渴望，你感受到胃酸在肆意的翻涌，积累了快一个月的饿意汹涌的席卷你的意识，似乎只要能吃上东西，就算死去也在所不惜。你根本没办法思考，更顾不上眼前的危险，心里眼里全是食物。带蹼的利爪钳住还在流淌着鲜血的鱼肉，狼吞虎咽开始进食。解决完一块几乎同你脑袋一样大的鱼肉，胃袋被填满，理智才再度回笼。

    你有些怯懦地抬起头，看向食物的来源——一只从你身后探出的成年人鱼的利爪。吃力的翻转上身看向身后，你看到那只手的主人——这片领地的主人，一条雄性人鱼。

    他正将手臂收回，见你看过来，同你对视一眼。有力的黑色鱼尾一摆，他转过身子，游向他自己刚刚猎杀的猎物。他的眼里都没有，就好像刚才只是看到一从珊瑚，只是扔了一块石头。

    但他确实救了饿得脱形的你，不仅原谅你擅闯领地的行为，甚至还把猎物的第一块肉给了你。

    你从未见过这样的人鱼。

    你看着他带着猎物离开，整个过程，没有再看过你一眼。

    吃饱恢复体力的你尝试掰断卡住你的珊瑚丛，在不断努力下最终还是自己脱了困。你猜测那条雄性人鱼允许你待在他的领域。顺着食物的味道，你远远跟在他后面。他没有攻击你的意思，但是幼年人鱼面临的危险除了饥饿和其他人鱼，还有大型凶猛的食肉鱼类，你离他越近，也就离其他危险越远。一山不容二虎，一片海域也只会有一个统治者。他是一只强壮的雄性人鱼，即使他已经上了年纪，依然没有其他人鱼尝试侵犯他的领地。在这片海域，你拥有了人鱼之中极为罕见的安全的成长期。

    他默许你生活在他附近，甚至允许你观摩学习他的捕猎技艺。

    如此宽容，简直不像一只人鱼。

    你就这样长成了一只半大人鱼，再友善的成年人鱼这时候也应该驱逐你。

    但他没有。

    即使你不在需要学习他的知识，不再那么需要他的威慑来谋求庇护，你也还是选择住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他垂垂老矣，但你正富有活力，曾经有人鱼想要试探他的现在的实力，但你在一旁虎视眈眈，所有跃跃欲试的人鱼最终都选择放弃。

    直到有一天，你照常睡在他巢穴不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