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中六怪低声计议。韩小莹道:“那人传授靖儿的是上乘内功,自然不是恶意。”全金
发道:“他为甚么不让咱们知道?又干么不对靖儿明言这是内功?”朱聪道:“只怕是咱们
相识之人。”韩小莹道:“相识之人?那么不是朋友,就是对头了。”全金发沉吟道:“咱
们交好的朋友之中,可没一个有这般高明的功夫。”韩小莹道:“要是对头,干么来教靖儿
功夫?”柯镇恶冷冷的道:“焉知他不是安排着阴谋毒计。”众人心中都是一凛。朱聪道:
“今晚我和六弟悄悄蹑着靖儿,去瞧瞧到底是何方高人。”五怪点头称是。
等到天黑,朱聪与全金发伏在郭靖母子的蒙古包外,过了小半个时辰,只听郭靖说道:
“妈,我去啦!”便从蒙古包中出来。两人悄悄跟在后面,见他脚步好快,片刻间已奔出老
远,好在草原之上并无他物遮蔽,相隔虽远,仍可见到。两人加紧脚步跟随,只见他奔到悬
崖之下,仍不停步,径自爬了上去。这时郭靖轻身功夫大进,这悬崖又是晚晚爬惯了的,已
不须那道人援引,眼见他渐爬渐高,上了崖顶。朱聪和全金发更加惊讶,良久作声不得。过
了一会,柯镇恶等四人也跟着到了。他们怕遇上强敌,身边都带了兵刃暗器。朱聪说道郭靖
已上了崖顶,韩小莹抬头仰望,见高崖小半截没在云雾之中,不觉心中一寒,说道:“咱们
可爬不上。”柯镇恶道:“大家在树丛里伏下,等他们下来。”各人依言埋伏。韩小莹想起
十年前夜斗黑风双煞,七兄妹埋伏待敌,其时寒风侵肤,冷月窥人,四下里黄沙莽莽,荒山
寂寂,万籁俱静之中,远处偶尔传来几下马嘶,此情此景,宛若今宵,只是自那一晚后,张
阿生那张老是嘻嘻傻笑的肥脸,却再也见不到了,忍不住一阵心酸。
时光一刻一刻的过去,崖顶始终没有动静,直等到云消日出,天色大明,还是不见郭靖
和传他内功的奇人下来,又等了一个时辰,仍旧不见人影。极目上望,崖顶空荡荡的不似有
人。朱聪道:“六弟,咱们上去探探。”韩宝驹道:“能上去么?”朱聪道:“不一定,试
一试再说。”
他奔回帐去,拿了两条长索,两柄斧头,数十枚巨钉,和全金发一路凿洞打钉,互相牵
引,仗着轻身功夫了得,虽是累出了一身大汗,终于上了崖顶,翻身上崖,两人同时惊呼,
脸色大变。但见崖顶的一块巨石之旁,整整齐齐的堆着九个白骨骷髅头,下五中三顶一,就
和当日黑风双煞在荒山上所摆的一模一样。再瞧那些骷髅,每个又都是脑门上五个指孔。只
是指孔有如刀剜,孔旁全无细碎裂纹。比之昔年,那人指力显已大进。两人心中怦怦乱跳,
提心吊胆的在崖顶巡视一周,却不见有何异状,当即缒下崖来。
韩宝驹等见两人神色大异,忙问端的。朱聪道:“梅超风!”四人大吃一惊,韩小莹急
道:“靖儿呢?”全金发道:“他们从另一边下去了。”当下把崖顶所见说了。
柯镇恶叹道:“咱们一十八年辛苦,想不到竟是养虎贻患。”韩小莹道:“靖儿忠厚老
实,决不是忘恩负义之人。”柯镇恶冷笑道:“忠厚老实?他怎地跟那妖妇练了两年武功,
却不透露半点口风。”韩小莹默然,心中一片混乱。韩宝驹道:“莫非那妖妇眼睛盲了,因
此要借靖儿之手加害咱们?”朱聪道:“必是如此。”韩小莹道:“就算靖儿存心不良,他
也不能装假装得这样像。”全金发道:“或许妖妇觉得时机未至,尚未将阴谋对他说知。”
韩宝驹道:“靖儿轻功虽高,内功也有了根底,但讲到武艺,跟咱们还差得远。那妖妇干么
不教他?”柯镇恶道:“那妖妇只不过是借刀杀人,她对靖儿难道还能安甚么好心?她丈夫
不是死在靖儿手里的吗?”朱聪明道:“对啦,对啦!她也要咱们个个死在靖儿手下,那时
她再下手杀了靖儿,这才算是真正报了大仇。”五人均觉有理,无不栗然。柯镇恶将铁杖在
地下重重一顿,低沉了声音道:“咱们现下回去,只作不知,待靖儿回来,先把他废了。那
妖妇必来找他,就算她功力已非昔比,但眼睛不便,咱六人也必应付得了。”韩小莹惊道:
“把靖儿废了?那么比武之约怎样?”
柯镇恶冷冷的道:“性命要紧呢,还是比武要紧?”众人默然不语。南希仁忽道:“不
能!”韩宝驹道:“不能甚么?”南希仁道:“不能废了。”韩宝驹道:“不能将靖儿废
了?”南希仁点了点头。韩小莹道:“我和四哥意思一样,总得先仔细问个水落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