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厅上众人竟是谁也认不出来。彭连虎听欧阳克从旁指点,心下着恼,心想:
“难道我就毙不了你这丫头?”他号称“千手人屠”,生性最是残忍不过,初时见黄蓉年
幼,又是女子,若是杀了她未免有失自己身分,这时拆了八招,始终瞧不出分毫端倪,如何
不怒,第九招“推窗望月”,竟自用上了十成力,左掌阴,右掌阳,一柔一刚,同时推到。
黄蓉暗叫不妙,正待急退闪躲,其势已是不及,眼见拳锋掌力迫到面门,急忙头一低,双臂
内弯,手肘向前,似箭般向敌人胸口撞去。彭连虎这一招去势虽猛,知她尚能拆解,但接着
第十招料得她万难招架,倏然间见她以攻为守,袭向自己要害,第十招“星落长空”本已使
出一半,立即凝住内力,便如悬崖勒马一般硬生生扣招不发,叫道:“你是黑风双煞门
下!”语声竟是微微颤抖,右臂振处,黄蓉向后直跌出了七八步。彭连虎此言一出,众人都
是耸然动容。除了赵王完颜洪烈外,厅中对黑风双煞人人忌惮。彭连虎第十招本要痛下杀
手,至少也要打得这小丫头重伤呕血,但在第九招忽然看出她本门武功竟是黑风双煞一路,
大惊之下,这个连杀百人不眨一眼的魔头竟然敛手跃开。
黄蓉被他一推,险些摔倒,待得勉力定住,只觉全身都是震得隐隐作痛,双臂更似失了
知觉,待要答话,静夜中远处传来一声大叫,正是郭靖的声音,叫声中带着惊慌愤怒,似乎
遇到了极大危险。黄蓉情切关心,不禁失色。郭靖被梁子翁按倒在地,手上腿上脉门同时被
拿,再也动弹不得,倏觉梁子翁张口来咬自己咽喉,危急中也不知哪里来了一股神力,奋力
猛挣,一个“鲤鱼打挺”,已跃起身来。梁子翁反手一掌。郭靖向前急跃,但梁子翁掌法如
风,这一掌如何避得开?拍的一声,背心早着。这一下与完颜康的拳头可大不相同,登时奇
痛彻骨。郭靖只吓得心胆俱寒,哪敢逗留,急步向前奔逃。他轻功本好,在花园中假山花木
之间东西奔窜,梁子翁一时倒也追他不着。郭靖进了一阵,稍一迟缓,嗤的一声,后心衣服
被撕下了一大片,背心隐隐作痛,料知已被抓破皮肉。郭靖大骇,没命的奔逃,眼见前面正
是王妃所居的农舍,当即跃入,只盼黑暗中敌人找寻不到,得以脱难。他伏在墙后,不敢稍
动,只听梁子翁与完颜康一问一答,慢慢走近,梁子翁粗声暴气,显是怒不可抑。郭靖心
想:“躲在墙边,终究会给他找到。王妃心慈,或能救我。”危急中不暇再想,直闯进房,
只见房中烛火尚明,那王妃却在另室。他四下一望,见东边有个板橱,当即打开橱门,缩身
入内,再将橱门关上,把金刀握在手里,刚松得一口气,只听脚步声响,有人走进房来。郭
靖从橱缝中望出去,见进来的正是王妃。只见她缓步走到桌边坐下,望着烛火呆呆出神。不
久完颜康进来,问道:“妈,没坏人进来吓了您吗?”王妃摇摇头。完颜康退了出去,与梁
子翁另行搜查去了。王妃关上了门,便欲安寝。郭靖心想:“待她吹灭灯火,我就从窗里逃
出去。不,还是多待一会,别又撞上了小王爷和那白发老头。这老头儿刚才要咬我的咽喉,
这一招实在古怪,师父们可从来没教过,下次见到,须得好好请问。人家咬你咽喉,那又如
何拆解?”又想:“闹了这么久,想来蓉儿早回去啦。我得快些出去,否则她定会记挂。”
忽然窗格一响,有人推窗跳了进来。郭靖和王妃都大吃一惊,王妃更是失声而呼。郭靖看这
人时,正是那自称穆易的杨铁心。不禁大出意料之外,只道他早已带了女儿逃出王府,岂知
仍在此处。王妃稍一定神,看清楚是杨铁心,说道:“你快走罢,别让他们见到。”杨铁心
道:“多谢王妃的好心!我不亲来向您道谢,死不瞑目。”但语含讥讽,充满酸苦辛辣之
意。王妃叹道:“那也罢了,这本是我孩儿不好,委屈了你们父女两位。”杨铁心在室中四
下打量,见到桌凳橱床,竟然无一物不是旧识,心中一阵难过,眼眶一红,忍不住要掉下眼
泪来,伸袖子在眼上抹了抹,走到墙旁,取下壁上挂着的一根生满了锈的铁枪,拿近看时,
只见近枪尖六寸处赫然刻着“铁心杨氏”四字。他轻轻抚挲枪杆,叹道:“铁枪生锈了。这
枪好久没用啦。”王妃温言道:“请您别动这枪。”杨铁心道:“为甚么?”王妃道:“这
是我最宝贵的东西。”
杨铁心涩然道:“是吗?”顿了一顿,又道:“铁枪本有一对,现下只剩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