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文杰犹豫一下道:“父亲,孩儿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杨再兴看了一眼次子,刚才次子醍醐灌顶的一句话,让他没犯下大错,他对次子开始另眼相看了。
“你说!”
“父亲,这件事虽然传遍太学和朝堂,但天子一向是雄才大略之人,他不会因为大哥的几句胡言乱语就信以为真,抓父亲下狱,那会寒了天下将士的心,他一定会继续重用父亲,用这个姿态来向三军将士证明,他不会做‘狡兔死,走狗烹’的事情,只要父亲安安心心做文官,不要再想着军队,时间久了,这件事就过去了。”
杨再兴简直不敢相信这番话是平庸无能的次子说出来的,完全让他刮目相看,他厌恶地向长子挥挥手,“给我滚出去反醒,回头我再收拾你!”
杨文渊站起身,嫉恨地看了一眼杨文杰,他开始怀疑这件事是不是二弟在背后搞自己,想夺走自己长子的继承权。
杨文杰看见了兄长嫉恨的眼光,他心中叹息一声,摊上这样一个白眼狼兄长,也是自己的不幸。
杨再兴又问道:“那依你之见,为父现在该怎么办?”
“父亲当务之急是要把情况弄清楚,大哥到底说了哪些话?是不是就只有这一件事?”
杨再兴咬牙道:“那个蠢货,估计打死他,他也不会承认?”
“孩儿建议父亲去问一问内卫,大哥到底说了什么?”
“问内卫?”
杨再兴迟疑一下,“那天子恐怕就会立刻知道!”
杨文杰叹口气道:“孩儿的意思,就是要让天子知道,父亲对此事一无所知。”
杨再兴这才恍然,这一步很高明啊!借内卫之口告诉天子,自己毫不知情。
“然后呢?”
“然后父亲就去负荆请罪,当着所有朝官的面,将认罪的姿态摆足,父亲的姿态越是卑贱,就越给天子面子,事情就好解决了。”
“只要能解决危机,我不会在乎什么面子,你说得对,我这就去内卫!”
杨再兴着实感慨,也着实自责,没想到从小沉默寡言,不受喜爱的次子却在关键时候替自己排忧解难,这孩子的聪明才智完全是被自己埋没了。
而自己从小百般疼爱,报以无限期望的长子,却给自己惹下滔天大祸。
杨再兴找到了种桓,贵客堂上,种桓一脸为难道:“按照内卫制度,我不能给当事人泄露调查报告,请大将军见谅!”
杨再兴叹口气道:“我家那个孽子敢做不敢为,打他就拼命哭,什么都不肯承认,没办法,其实他说那些叛逆之话,次子都告诉我了,但我想知道,他到底说了几次,除了那些叛逆之话,他还说了哪些混账话?”
种桓沉默片刻道:“我只能告诉大将军,他说了不止一次,另外,陛下身边的人,大将军不该有非分之念。”
“啊!”
杨再兴惊得站了起来,他立刻明白了,一定是那对孪生姐妹,自己是说过几句羡慕之话,但那是在家里,竟然被那个畜生翻出去了。
杨再兴恨得直跺脚,“这个孽子,要害死我啊!”
种桓连忙劝道:“大将军也不必害怕,圣上胸怀博大,是艰苦创业的明君,不会因为几个女人就迁怒开国功臣,我看得出来,陛下只是笑笑而已,并没有动怒。”
杨再兴心中稍安,但他也知道,这件事无论如何,自己要去向天子请罪。
杨再兴告辞走了,种桓随即进宫向天子汇报调查情况。
御书房内,种桓汇报道:“卑职派手下调查了杨家的几座庄园,包括暗中收买内部的管事,他们都表示,没有任何募集庄丁,储藏兵器的迹象,各个庄园也没有密室,然后卑职又是调查京兆府学,杨文渊十二岁到十七岁在这里读书,据府学教授说,杨文渊在府学内一直就很骄横,总是把自己的父亲搬出来压制同窗,动不动就说,你敢招惹我,我让父亲带兵来杀了你,不止一个教授这样说,家教不好,而且杨家特别护短,有一次把同窗打断了胳膊,他们家赔了三百贯钱,但就是不肯道歉。”
“这些调查没有夸张吧!”
“微臣所言句句是实,没有半点夸张。”
陈庆点点头,“看来杨家的家教很失败啊!”
“回禀陛下,杨家就是长子教育失败,但次子和三子都很不错,尤其次子负责打理家业,很低调,对外从不说自己是杨再兴的儿子,去年他们家庄园和百姓争水,他还被脾气暴躁乡民殴打,他最后还跑去道歉,和他的兄长恰恰相反。”
“他次子也是嫡子吗?”
“长子是发妻所生,次子是妾所生,但后来发妻去世后,小妾被扶正,所以算半个嫡子。”
这时,杨泰快步走上前,低声道:“陛下,杨大将军在外面负荆请罪!”
陈庆吓一跳,连忙走出去,只见大殿门口,杨再兴赤着上身,后背树枝跪在地上请罪。
“微臣杨再兴教子不严,特来向陛下请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