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行难得愣了一下,但回过神来,再度远远望去时,那颗金色棋子居然已经压缩成型,却还有数丈方圆,非只如此,辉光真气中代表着大月亮的银色真气也开始迅速聚拢起来。
简单来说,就是他心虚,他并非质疑黜龙帮的成就,而是觉得自己配不上眼下这个事业,害怕自己不是一个英雄······短短六年前自己还只是个键盘上打字的废物
转回眼前,这些想法,说的在脑子里转的快也快,转的慢也慢,到此时,太原军明显是得到了新的指令,在欢呼中发动了新一轮的全面攻势。
白横秋在天黑前半个时辰的时候就一跃而起,然后发动了总攻,再然后开始搓棋子,全程按部就班,步步紧逼,俨然是要毫不留手,给黜龙军一个真正的大打击,但张行却毫无办法·····确实是毫无办法,他除了最基本的借真气大阵的力量攻击外,并无多少应对法门,甚至都不能像雄伯南那般卷起大旗。
天知道他什么时候能观想,又会观想什么?
那么这个改变是从哪里开始的呢?
这就是转折点。
之前想到了三年半前的转折,那么转折之后呢?转折之后为什么没有想着回家?
小周就在眼前,其余两个人呢?他们在哪儿?
对内是从头到尾都在搞组织建设,都在努力将一群来源驳杂,没有政治理念和认知的人给捏合起来,但分崩离析的风险一直都在。
这也算是大公忘私了吧?
哪怕是眼下,梅花瓣上的五个营主将,张行都不敢说,谁可以完全信任!
但此事之后,思思反而表达了对自己的最终认可,并在最后选择了离开东都与太原,暂时站到了自己这里;而秦宝却显得迟疑和保守,落在了面;至于小周,反倒简单直接。
在这之前,他张三行事作为是以个人需求为导向的,而之后,有了一个所谓事业,所有的一切都系在了这个黜龙帮和这个造反的事业上。
张行居高临下,扫射了四面战况,瞬间醒悟,这是白横秋在下棋呢,他要全军压上,逼出破绽,然后再对应落子。一念至此,其人立即抬头看向了空中的那个人影,而让人更加紧张的是,此时白横秋身侧金色的辉光越来越浓烈,居然正在缓缓凝结着一颗金色的“棋子”。
修为差距太大了。
对外是战事不断,每一次对生存空间的尝试拓展都要迎来生死大战······历山一战,几乎相当于烂泥中打滚赢下来的,要多丢脸有多丢脸;马脸河一战是最轻松的,但也是走了薛常雄无法整合河北,人心不服的运道;至于眼下,君不见头顶的棋盘正在压下来,第二颗银色棋子已经成型了吗?
张行一瞬间就想到了三年半前三征时那次离队,他在离开登州大营赴任武安的路上,在毫无危险的情况下,主动使用了罗盘。罗盘指引他回到了自己来到这个世间遇到的第一个村庄,他在那个荒村割了半日草,然后便毫不犹豫的骑着黄骠马转回了登州大营,试图做一些惊天动地的事情。
坦诚说,张行有些后悔让白有思充当预备队了,更后悔没有留住秦宝了。
最后,也的确在沽水畔浮马而走,转身来寻徐大郎这些最受三征祸害的东齐故地豪强,一心一意来造反。
答案似乎也很清楚,他张三有事业要做了,他一直在造反,为了造反他又建立了黜龙帮,但黜龙帮的造反大业根本就没有一个妥当的局面出现,一直都是在摇摇欲坠中。
故此,随着白横秋坚定的制造着棋子,陷入到某种无奈境地的张行思绪莫名又开始飘忽了起来。
而且,这不仅仅是自己在这个世界行为、思想的全面转折点,也是其他人对自己态度的转折点,譬如当日在登州大营内最亲密的三个人,思思、秦宝还有此时已经率军在前线鏖战的小周,他们都有明显的态度转变。
一时间,徐世英、王叔勇、牛达、徐师仁四营全面接战,包括出援的周行范部骑兵也遭遇到了大规模反扑,只有最后方的贾越一营没有被攻击而已。
张行望着头顶,忽然笑着嘟囔了一声······自己竟然是因为想对这个世界做出改变这种伟大的理由而没有想着回家吗?
在这之前,思思作为白氏嫡女,公认的天下威凰,身份尊贵,前途远大,虽然跟自己一起经历了许多事情,渐渐有了共同的意识,但在一些事情上依然扮演着上位者来劝阻、压制,来拦着他张三暴走;而秦宝和小周以往是追随者,是兄弟,是学习者,虽然明显有不对路的地方,却往往碍于身份选择遵从。
不过,他后悔的事情多了。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搏命以后,怕死这个理由,就再也拿不出手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张三眼看着对方裹着真气的身影映在天空中的棋盘上,既好像是棋手,又好像也是一颗棋子的模样。
不过,也就是从这里,张行打开了思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意识到了为什么自己会在这个时候想起了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