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贾瑛接任五城兵马司以来,西城的治安状况绝对是五城首屈一指的,这当然要得益于巴卜力这个凶神恶煞对于贾瑛的命令不折不扣的执行了。
他对付这些鸡鸣狗盗,青皮无赖与旁的官家捕快不同,是一家一家打上门去的,不服,可以,先问过他那两双沙包大的拳头。
巴卜力本就身形魁梧,又经过沙场洗练,任你武艺再高,都抵不过一双铁拳的,不说贾瑛自己,纵是一直以自己的武艺引以为傲的杨佑,平日校场比武时,都不愿意对上发狂起来如同一头蛮兽的巴卜力。
但这并不意味着,在西城没有地下势力和帮会,只不过这些帮派出于拳头上结下的交情的原因,愿意给西城兵马司一个面子,一应行事,都约束在一个限度之内而已。这也算是他们对巴卜力的回报,因为巴卜力这个西城指挥,向来少用官家的手段对付他们这些京城的寄生虫,动辄就要抄家流放。
江湖事,江湖了。打过了,大家还能聚在一起喝酒吃肉。
这天入夜,巴卜力照常巡视过西城的街巷后,便径自回到了离锣鼓巷并不算太远的自家小院儿,这处宅院是二爷赏给他的,照二爷的话来说,兵马司西城指挥,孬好了也是个六品的官儿,该有个体面的门楣了。
刚走到院儿门口,便看到几道人影,正在门口四下鹰觑鹘望着,巴卜力的脚步并未放缓,似乎对此早已见怪不怪。
等走到近前,才看清几人的长相,贼眉鼠眼的,豹头环目的,脸上带着深深的刀疤痕的,各色各样七八个人。
“巴爷,今儿下差赶早啊。”有人嬉笑的开口道。
巴卜力也不拿大,笑着回道:“你们几个什么时候回京的,不是往天津去了么?”
“刚回的京,这不一早就来看您老了么,上好的花凋,从山东带回来的,爷您尝尝。”有人提了提手里的釉花瓷瓶,说道。
巴卜力哭笑不跌道:“你们管这叫一早?都是什么坏毛病,大白天的不来,偏赶晚上,亏得是在西城,若是别处,指不定要抓了你们发往西山做苦力,进去说话。”
等领着几人走到大门边儿上,复又回头道:“你们有酒,我这里可没有下酒的菜。”
“不劳巴爷费心,哥儿几个都带着呢,会宾楼订的佳品。”另一人摆了摆手里的食盒。
“想的倒是周到。”巴卜力也不再多言,打开门栓,一行人走了进去。
“巴爷,哥儿几个也都是习惯了夜间行事,这白天出门,总感觉后嵴背发凉,再说,您白天也不在府上不是。”
“正是如此,主要是弟兄几个惦记着巴爷的好,多咱我们这些下九流的,能赚官府的银子,全赖巴爷抬举,才在河工上帮弟兄们寻了好差事,这酒是哥儿几个孝敬巴爷的,说什么您也得赏个脸不是。”
原来是巴卜力与城西的这些地皮混熟之后,思量着总是压着对方,难保不会生出事端来,才走了柳云龙的门路,将河工上往来京中运料的差事揽了下来,这几个都是城西地痞的头目,手底下养着一帮闲散青皮,好赖能换个活法儿。
当下几人便在院中摆开桌椅,叙起了闲话,夜色下的小院儿说不出的热闹。
宁荣前街,夜漏时分,两府大小院儿门都已上了栓,除了巡夜的,旁人不许随意走动。赖尚荣在宁府大门关上的最后一刻走了出来,他家与别的奴仆不同,在宁荣街附近置办了自己的宅院儿,通常不在府里留宿,只是白天按时到府上当值。
至于说为何他从宁府里出来,原是因为自打他老子在荣府里失了势后,只能领个闲差混着养老,林之孝如今大权在握,赖家在西府里算是彻底垮了,他只能投奔东府的老叔帮忙谋个差事。
说来,他蒙祖上的恩情,得入贾家族学,近来也刚肄业不久,原本他老子还打算着,等他学成有归,便求了府里的主子,在外地谋个一官半职,本来都已经与西府的政老爷说好了,可如今却是不成了。
好在他也满足贾瑛在族学里定下规矩,学里肄业,能在府里谋一个既体面又不缺油水的差事。可即便如此,那也还是奴才,与官老爷的身份隔了何止十万八千里。
扫去一身疲惫的赖尚荣,背着手往后街走去,路上却正巧碰到了西城兵马司巡夜的兵丁。
“问赖大爷的安。”
这些兵丁都知道宁荣前后两街上住着的,是自家上官的亲卷,他们被派到此处值夜,不就是为了给贾家看门吗,这要换在别处,他们早应付了事,找地方吃酒去了。
好在府里对他们也不错,除了不时得些赏赐,与府里的管事仆役混熟了,还能蹭个酒吃。
而赖尚荣,正是爱当冤大头的东主之一。
“哥儿几个这是第几趟了?”赖尚荣显然与几人也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