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璞不曾惧死,但他不会无谓送死。
故而,此番他以劣势兵力守大纛所等候的援兵,并不是句扶部。
并非句扶部不值得信赖。
而是板楯蛮乃步卒,难为奔袭救援之事。
不管怎么说,胡遵与毌丘俭亦非蠢材,自然会提防句扶部来救;且魏军步卒一万六千有余,有足够的兵力可部署。
如此,即使句扶部击溃了魏军的预先部署的兵力,亦无法及时赶来救援。
再者,督兵征伐的将率,但凡戎马了二三年,或多或少都能在军中汇聚一些甘愿效死的士卒。以便在战事的紧要关头成为决胜的希望,或者是败北后的一线生机。
胡遵与毌丘俭亦不意外。
如若他们远远瞧见句扶部击败拦截的士卒赶来救援,当即起了“不成功便成仁”的心思,亲自带着死士决绝突入郑璞阵内,未必不能成功。
那郑璞就是死不瞑目在援军抵达的曙光中了!
是故,郑璞将救援与锁定胜局的希望,皆落在了拥有强大机动力的西凉铁骑身上。
抑或者说,唯有西凉铁骑能堪此重任。
一来,他们熟谙地形,能迅速反应。
另一,则是汉魏双方的骑兵数量相差不多,亦是最能发挥汉军野战战力更强的优势之军,最有希望迅速击溃魏军赶回来的部署。
而郑璞让句扶部等候一个半时辰再出营鏖战的部署,乃是大致估计着西凉铁骑击破魏国乌桓突骑后返回来救援的时间,让句扶部将魏军最后的预备兵力给牵制住,好让西凉铁骑可毫无阻拦的长驱来至营寨而已。
西凉铁骑没有辜负他的希望。
准确而言,乃是徐质没有辜负。
却说,自离唐芒不知行踪后,西凉铁骑如今只被分为两股,以张特与徐质各督一千五百人,但一直都是徐质为主、张特为副。
此与将略或才能无关。
而是因为张特乃幽州人士,居于地域属性让骑卒们更认同徐质一些。
或是说,成名已久的西凉铁骑有着自己的桀骜与倔强,无法容忍一个非凉州籍贯之人成为职权最高的督将。
对此,为了不让骑卒离心或丧失锐气,郑璞唯有顺水推舟了。
正好他也没有将张特长久骑兵中的打算。
那是一种“未尽其才”。
也正是这层缘由,徐质与张特得悉此战部署、自身将作为决胜因素后,二人在战前就细细商讨了一番,最终将此番破敌的重任,落在了更被骑卒认可的徐质身上。
乃是效彷了“田忌赛马”的策略。
依旧是二人分别各自督领一千五百骑,但徐质所督领的骑卒乃是精挑细选而出,皆是至少历经过两次冲阵的老卒。
且在二人分兵南北相悖而行时,张特还特地将象征着主将的旌旗携带着,诱魏军的乌桓突骑以精锐来追。
嗯,他是南下弋居县的那支。
路线是南走泥水河谷,折道往泾水河谷而去,做出欲与柳隐、王平部合兵北上围困临泾县的假象,牵制督领两千乌桓突骑的夏侯献部或者在漆县的薛悌部,不敢驱兵前去增援胡遵与毌丘俭。
虽然这种可能性不大,但权当以防万一罢。
待魏军牵弘部中计,分出两千乌桓突骑亲自衔尾而来时,张特亦没有与之交战的打算;而是一路走走停停、看似在寻找战机,实际上却是在拖延时间。
徐质部则就不一样了。
沿着泥水河谷北上时,他督促将士们走得很仓促,犹如惟恐被魏军分兵来追上了一样。
而同样督领两千乌桓突骑追来的毌丘秀,因为担忧前方有被汉军从月支城邀请而来的羌胡部落与豪右私兵设伏,故而亦不敢追得太仓促,一直远远的吊在后面,令两军保持着约莫十里的距离。
对,毌丘秀。
作为魏国将门与河东闻喜大族,雒阳曹叡对毌丘氏的恩宠并非止于毌丘俭一人。
在曹叡决策组建这支乌桓突骑的时候,毌丘秀就将率之一了。
只不过,他勇武比拟不了牵弘,是故被授予录事之职兼领军正而名声不显而已。
他督兵临行时,毌丘俭还私下嘱咐了一番。
声称此番魏军乃是步卒占据优势,而非骑卒,让他只需领兵监视西凉铁骑即可,勿要与之鏖战,以免平添战局的不确定因数。
对此,他铭记于心,行军北上时异常谨慎。
却是不料,就是他太过于谨慎了,反而将自身陷入了危机中。
有图谋击溃这支乌桓突骑分部的徐质,在督军北上时,一直派遣了百余擅射的骑卒呆在队尾,频频击杀魏游骑斥候。见毌丘秀督兵似是有些畏手畏脚、不敢逼迫太近接战的迹象,便冒险穿行了一处十分狭小的山豁口。
当时,毌丘秀当断不断,没有在西凉铁骑穿行山豁口无法首尾相顾时发起突袭。
而待徐质部皆穿行后,就陷入了是否要继续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