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水河谷之战落幕。
魏军的两万步骑,除了乌桓突骑相对好一些外,一万六千步卒仅仅归来了两千余,将校等职之人被斩或虏数十人,连主将胡遵都临阵被杀,几可算是全军覆没了。且更令人无法接受的是,此番汉军真正临阵厮杀的,不过万余步骑而已。
兵力悬殊而大败,这样的战绩对雍凉各部士气的打击是毁灭性的。
就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般,在以往频频败绩的阴影下,胡遵的阵亡令雍凉各部都不在有与汉军野外鏖战之念。
亦不敢再有。
就连随着秦朗入关中的、鲜与汉军作战的雒阳中军,都有了几分焦灼。
无他,汉军与被他们屡屡击破的吴军,显然不在一个层级上。在荆襄或是淮南战线,他们一旦出兵,往一月、返一月、临阵一月,便能告捷而归了。甚至,有时候连“临阵一月”都可以省却,军未至而贼吴已远遁矣!
但不出意外的话,此番入关中恐将要长驻了。
而对于雍凉都督司马懿而言,则是再次诱发他人的私下嚼舌。
声称他无有识人之明、未能尽人之才——先有邓艾,后有胡遵,皆是他一力擢拔的将率,但却接连丧兵辱国!譬如,若是此番以郭淮镇守漆县,督兵与疤璞作战即使败了,亦不会是如此惨烈之败。
在事实胜于雄辩面前,司马懿有口难辨。
亦不去做辩解。
他在上表雒阳请罪的时候,还皆起雍凉各部与秦朗的雒阳中军,旌旗布满了渭水与汧水河谷、金鼓声震天地,并力往陈仓城摧压而去。
似是,有决死雪耻之意?
扼守汧水河谷的汉骠骑将军魏延,当即下令各部森严戒备,跃跃欲试要与魏军鏖战,且还作书往汧渭之会,问丞相是否能允他督军渡河而击。
嗯,这是源于上次的教训。
前番江东兵败的消息传来,他不等丞相有决策便自作主张南下、导致十余万大军皆被迫配合他的作战计划,事后丞相虽然没有申责,但却私下作了封书信与他。
曰:
“我与文长并为先帝老臣,年岁相彷,亦知文长竭忠之心、求全先帝未竟之功。然而,文长平时可曾回顾,北伐十余年艰辛,今我大汉尚有几多老臣、几多勇士埋骨他乡?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不可不慎也!我非无有还复旧都之念,入主关中亦势在必行,文长何故汲汲求战而不待诸事计议定也!”
那时,魏延看罢书信,面有赧然。
此番虽有渡河迎战之念,但不敢再擅专亦是理所当然了。
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丞相令他按兵不动,且特地嘱咐了一声,“彼逆魏司马懿不过虚张声势,欲阳城三地守备兵马从容得归也。文长无需预之,且令赵义弘部莫顾阳城三地之魏军,待彼等离去移一部兵马屯田即可。”
对此魏延心有悻悻然。
合着彼司马懿终日旌旗数十里、雷鼓震天而来,竟是郊游踏青而已?
但他亦没有复书与丞相争之。
因为他知道自己动兵了,也不过是空忙一场。
亦知道,丞相叮嘱他放魏军阳城三地的守备离去、不可令赵广部前去追击的缘由。
阳城三地一旦归大汉所有,意味着全据陇关道了!
没必要浪费巨大的人力物力开凿陇山渭水河谷,大汉就可以从陇右可直入关中了!
如此,让赵广部前去追击,万一那些早就畏战的魏军又龟缩归去城池与关隘之中了,岂非是得不偿失?
再者,放任那万余魏军离去又如何!
一群丧胆的土鸡瓦犬之辈罢了。
不足为虑!
魏延在如此宽慰着自己,心中亦没有再有他念,只留了数部将士继续戒备,又转去督促屯田事宜了。
但司马懿却是不敢掉以轻心。
在督领各部大做鼓噪逼来时,他还私下遣秦朗督领虎豹骑往漆县,与乌桓突骑合兵走泾水河谷,前去接应王生、王颀与周当三部归来。虽然他知道正值春耕时节,彼汉军丞相诸葛亮必能识破他所图,不会做无益之举,但他担心汉军会遣赵广部追击。
毕竟,以骑兵追步卒,多多少少都能有些斩获。
而彼赵广部的骑兵又不参与屯田之事,闲着也是闲着,何乐而不为呢?
有备无患嘛~
谨慎一些总是好的。
至于,他为何倏然放弃了阳城三地,这也是无奈之举。
临泾县已然归大汉所有了!
陇东除了魏置新平郡的漆县以外,皆不复魏国所有。
然也,当时泥水河谷战事落幕,得悉消息的张特部,便与柳隐、王平两部合兵北上进围临泾县。
此乃郑璞在战前时的嘱咐。
张特引半数西凉铁骑南下泾水河谷,不仅是诱使魏国乌桓突骑分兵。
更是为了汉军能战胜后,能在第一时间步骑北上,让魏国没有反应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