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仓的战事,乃是汉魏两国的倾力之战,亦牵动着天下所有人的心弦。
汉天子刘禅自春耕过后,便来到广汉郡涪县驻扎了;乃是以涪水四通八达,蜀地粮秣与物资皆经此地转运往陈仓,故而亲自前来坐镇督促。
无独有偶。
魏天子曹叡亦督领五千雒阳中军转入了弘农郡,亲自督促从关东的粮秣与物资转入关中,为雍凉各部保障后勤。
相对而言,他的压力要大了些。
虽然蜀地的道路更转运,但大汉为这一战绸缪了近三年,许多事务都有条不紊;且大汉北伐以来战果斐然,在诸多利益下各方都早就众志成城,天子刘禅此来最大的目的,不过是以亲历亲为来彰显与士民共赴时艰、以求同仇敌忾罢了。
但曹叡却不然。
在屡战屡败的事实下,魏代汉的天命之说已然被质疑,且他为了让关东世家豪族共力赴国难,不吝下放许多权力,由此导致了各州郡的黎庶隐隐有了不堪忍受被豪族侵吞的动荡。
而且他还要对战事作决断。
并非是用雍凉各部的,而是远在漠南复置无多久的河套各郡以及荆州的东三郡。
南匈奴刘豹叛逆,与鲜卑拓跋部联合企图称雄漠南的谋私之举暴露已然两岁有余了,哪怕并州刺史、护匈奴中郎将田豫很早就领兵进驻云中郡了,但一直迟迟没有讨平。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田豫虽有却胡虏之良策,但魏国没有兵力与国力供他推行实施。
受限于兵寡粮少,唯有勒兵在云中,几乎是将朔方与五原郡变相的放弃。
对此,曹叡亦没有办法。
关东支撑关中的战事已经竭尽所能了,哪还有余力供给河套呢?
况且,河套四郡复置没多久,从利益上考虑,以遣大军前去击破南匈奴刘豹与鲜卑拓跋部,亦是得不偿失。纵观秦汉以来便知道,没有雄厚的国力支撑下,中原王朝想掌控草原,几乎是不可能的。
事实上,雒阳庙堂亦有人建策,以不伤国力的办法解决边患。
其一,乃是驱虎吞狼。
如鲜卑拓跋部最早称谓乃索头部,于拓跋力微刚刚掌权时,乃是依附在其妻族没鹿回部大人窦宾的羽翼下。
故而,有人谏言可驱定居在定襄郡的鲜卑没鹿回部前去讨伐。
因为拓跋力微自立以后,亦是背叛了窦宾。
但曹叡问策于满宠时,被否了。
“彼胡虏者,只趋利而不知恩信,合合离离乃是常态。若我国驱没鹿回部而往,恐彼非但不思受我魏国庇护之恩,反而与拓跋部联合,共为北疆祸事也。”
满宠是如此作言的。
令曹叡罢了此念。
其实他也知道,在奉信弱肉强食的草原之上,当魏国有了无力出征千里讨伐的疲态后,冀望那些鲜卑或者南匈奴部落听从号令,几乎是不可能的。
另一种谏言,则是重金募死士,将刘豹与拓跋力微刺杀了。
源于草原的辽阔与游牧部落因为迥然不同的风俗,其首领的个人安危守备并不森严,亦无法做到很森严。
行刺客之事,未必不能得手。
但这个谏言曹叡不敢采纳。
想同时将刘豹与拓跋力微刺杀的几率,太小了!
若是刺一死而另一存活,令原本分为的两部合一,恐会对魏国北疆造成更大的危害。
因而,他也只能让田豫扼守好云中郡,不令并州腹心与幽州被侵扰,待关中战事结束后再作计议了。
而东三郡的战事,则是移兵驻扎在上庸郡的荆州刺史胡质,上表问是否要进军汉中郡的黄金戍围,以策应关中的战事。
这是去岁就有了定论之事。
胡质的明知故问,乃是他并不看好战事结果。
抑或者说,整个魏国上下都不看好,魏军从东三郡进攻汉中郡能取得什么战果。
先前曹真尚在世的时候,时镇守荆豫的司马懿就尝试过了。且那时候,司马懿不管是兵力还是物资供给,都要远远胜于现今的胡质。
今再复行,最后的结果,不过是徒然消耗粮秣物资与劳顿士卒罢了。
倒是现今坐镇在宛城的征南将军王昶,提出了另一个方桉。
他以如今的江东已经无力入寇,且复与魏国通商贸为由,上表请以胡质独自镇守荆州,自身则是督领本部入关中,赴漆县与王生、牵弘等部并力攻打安定郡。
以“围魏救赵”的方式,迫使汉军不得不分兵入陇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