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极点名要求宋濂出任雍王府长史就够出人意料了。
更让朝臣们意想不到的是,面对朱极充满挑衅意味的约稿,宋濂不仅没有被气到,反而颇为主动地向朱元璋躬身拜道:
“承蒙雍王殿下看重,老臣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
不明就里者,心里都在暗自问候宋濂这老先生到底是什么牛马,好好的太子师不做, 非要给这雍王当牛做马。
可深知宋濂为人的老友们纷纷露出悲悯的表情。
若非雍王如今得宠势大,何至于让这位性格坚韧的老文宗屈身事贼。
朱极饶有兴致地看着朱标露出一脸不忍的神色,脸上洋溢着隐藏不住的笑容。这小老弟是真的不禁逗,还真以为自己能把这老先生怎么样。
这一个敢说,一个敢应,加在中间的朱元璋半张着嘴巴, 目光在两人脸上来回扫了一遍, 而后忽然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
“宋学士能与咱这大儿冰释前嫌,当真是千古美谈。既然如此,那这要求咱允了。吕熙,回去后即刻将官牒差人送到三人手上,自明日起,雍王开府建牙。”
那模样,生怕朝臣们继续反对,更怕宋濂突然反悔。
坐实了朱极开府的事情之后,朝堂上似乎已经没有了朱极掺乎的事情。
不过朝堂上没有,并不代表散朝后就不会有。
当工部尚书严达揉着太阳穴与四位司郎中一起步入工部的官衙时,迎面便看到守在衙内的总部员外郎脸色焦急地走上前来,躬身一拜后便小声指着里头提醒道:
“严公小心则个,雍王殿下在里头等了大半个时辰了。”
听到朱极的名头, 严达惊慌得连太阳穴都顾不得揉。与几位司郎中对视一眼后, 严达将那员外郎一把拽到身边,往那看不清状况的衙门里谈了谈头,而后严肃地低声问道:
“他来咱们这里做什么?”
顶头上司问起,这员外郎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同样回头看了看,见视线中没有朱极的身影,这才放心地回答道:
“听说是为了让咱们制作什么东西,但到底是什么,他也不曾说,下官也不敢问。”
自从朱极早朝一对三弄倒两个的光辉事迹传扬出来,这京城大大小小的官吏无不对这位亲王心生敬畏。
甚至在某些上层圈子里,更是达成了“伴雍如鬼虎”的共识。
伴君如伴虎,鬼虎便是鬼君,说白了就是在暗戳戳骂朱极是个小阎王。
在这样的人设加持下,也难怪朱极从踏入这工部之后,便发现所有人都对他一副敬而远之的模样。
心知这一劫逃不过去的严达强挤出笑容带着四位脸色并不是那么好看的司郎中一脚踏入府衙之内。
光线昏暗的工部衙门里,朱极小口喝着茶水,四处打量着工部的陈设。不得不说,在这个要官员自己和泥修补公廨的年代,哪怕是工部这等专管营造的衙门也未见得多好看。
白灰粉刷的墙壁已经有好几处角落裸露出深青色的墙砖,几张办公的案几倒是挺新,想来也是刚用漆料刷过不久。
当看到严达与身后几人的身影时,朱极放下茶碗,从连个软垫都没有的太师椅上起身,满脸笑容向躬身行礼的五人点头致意。
“今日不请自来,却是有件事情想要叨扰严公一番。”
通过先前的观察,他也知道自己似乎在工部并不是特别受欢迎。既然正主到来,朱极也不打算继续耽搁时间。
这么客气的朱极,严达并不是第一次看到,但这并不妨碍这位工部尚书继续以极其警惕的态度来应对朱极的请求。
“殿下有何吩咐,大可差人上门说明,何必纡尊降贵亲自跑一趟。不知所为何事,若是工部能办到的,我等必将倾尽全力帮殿下达成所愿。”
跟这些官场老油子打交道就这点不好,说什么话都会留一手,一点都不干脆。
朱极可顾不上严达打马虎眼,看着依旧一副毕恭毕敬全心全意模样的严达,自袖口掏出一叠纸张递到严达手里,压根不管这位工部尚书究竟做不做得到:
“这是一些滑车的使用方法,我要你让总部司的人手帮我验证一下。记住了,结果与这纸上的内容不合不要紧,千万莫拿假话来搪塞我。”
朱极说完便大步流星走出了工部衙门,只留下严达摊开厚厚一叠纸张,看着上面涂鸦一般的图示,心中直呼荒唐。
朱极可不知道严达心里这么念叨。
如果知道的话,大概率会像怼胡惟庸那样为这位工部尚书也争取个把月的病假。
那日朱元璋生辰的时候,谈及石见银山的时候老头子曾经不经意间叹息了一声,说大明境内征调的民夫尚不足十万,在东瀛境内征调又怕被隐藏在百姓中的浪人捣乱。
人手如此紧缺的情况下,每年为大明输入百万两白银的设想只怕又要打个对折。
昨夜得到滑轮组之后,朱极一开始也不曾将其联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