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上便装两人就带着护卫出发了,乘坐马车从长安北一路来到长安南。
路上的景色变化非常明显,从最北方权贵居住的高门大户,到中间富人居住的高墙大院,再到南部平民居住的低矮拥挤房屋。
环境卫生也同样呈现三种景象,北部干干净净,中部乱中有序,到南部脏乱差。
李泰应该是第一次到这种地方来,小心翼翼的避开地上的一摊污水,嫌弃的道:“来这种污秽的地方做什么?”
陈景恪停下,指着四周说道:“看一看,这才是人间真实。一万个人里面有九千九百九十九个过的都是这样的日子……”
“不,我说错了,长安的乞丐都比大多数地方的普通百姓生活还要好。”
“你视之为污秽的地方,已经是大多数百姓可望而不可即的天堂了。”
“人人都嘲笑晋惠帝,结果大多数人连他都不如。至少他是真傻,而很多人是自认为聪明。”
李泰脸色有些难看,也不知道是因为大唐的丑陋面被揭开,还是因为自己被嘲讽成晋惠帝。
这时有几个百姓路过,看到他们一行人就远远的绕开了。
虽然几人穿的是普通衣服,可他们最普通的衣服,对于百姓来说也显得过于华丽了。
更何况周围还有好几个手持刀枪,凶狠恶煞般的保镖,一看就知道不是一般人。
陈景恪指了指那几个百姓,说道:“和他们比起来,和全大唐无数还不如他们的人比起来,你有什么资格不满意?”
李泰终于忍不住反驳道:“我是皇子,他们不过是平民,有什么资格和我比?”
陈景恪讥讽道:“士族就是用这个理由来嘲讽皇家是暴发户的,看来你很认同他们的逻辑啊。”
“你……”李泰脸色酱红,气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陈景恪说道:“你以为我带你来这里,是为了证明你比大多数人过的都好,劝你放平心态吗?”
李泰反问道:“难道不是吗?”
陈景恪道:“不是,你这样出身高贵锦衣玉食的人,是不可能从穷苦人身上找到共鸣的。”
“在你们心里,他们不过是蝼蚁,是耗材,是牲畜而已。天下这么多人,死一批还会生出更多的人。”
“只要国家还在,你们就一直是人上人,可以高高在上享受荣华富贵。”
说到这里陈景恪话锋一转,怒视着他道:“可真的如此吗?如果百姓真的是蝼蚁,那么秦朝哪去了?汉朝为什么会灭亡?”
李泰心中不禁一颤,脑海里情不自禁浮出自家父亲挂在嘴边的一句话:
君,舟也;民,水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创业者暴霜露、斩荆棘,是吃过大苦的,也知道民间的真实情况。所以即便得国也是小心翼翼,唯恐百姓活不下去改朝换代。”
“可是后世之君多生长于深宫之中,不食人间烟火脱离底层百姓。民间已经饥寒交迫,他们却还自以为文治武功盛世到来。”
“前隋灭亡至今不过二十余载,你这个心比天高,自认为有资格当皇帝的皇子,就已经不知道民间的真实模样了。”
“我已经可以想象到你当皇帝之后的情景,也看到了你培养出来的继承人是什么德性。所以不要在我面前说你这不甘那不甘,你不配。”
李泰双手紧紧的攥成拳头,浑身颤抖,眼神里似乎有火冒出:“你不要太过分。”
陈景恪没有在刺激他,而是道:“跟我来,我带你在这真实的人间转一转。”
说完当先朝巷子里走去,李泰愤恨的看着他的背影,直到他快要消失才有些不甘的跟了上去。
他们没有特意在某地停留,就这样不快不慢的穿行在巷间,路上遇到了各色各样的人。
有白发苍苍还身负重物的老人,有帮家人劳作的稚童;有因为鸡毛蒜皮而争吵的人家,也有被一文钱难倒而痛哭的人。
慢慢的,李泰心中的怒火平息,刚开始还觉得污秽的环境也变得顺眼起来。
但他依然不相信,大唐多数人会不如眼前这些百姓。
陈景恪也知道没那么容易就让他相信,有意带着他往环境最恶劣的地方去,所以越走周围的环境就越差。
原本还是正儿八经的房屋,逐渐就变成了各式各样的窝棚。
李泰就亲眼见到,有一家五六口人住在一间用草席围成的所谓房子里,他惊讶的道:“城里怎么会有流民营?”
陈景恪摇头道:“这可不是流民营,他们都是长安城的居民有户籍的,这里就是他们祖祖辈辈生活的家。”
李泰不敢置信的道:“怎么可能,天子脚下首善之都,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地方?”
陈景恪叹道:“你觉得他们苦吗?那我告诉你,至少他们还有个窝棚住,大唐多的是连窝棚都没有的穷人。”
李泰喃喃道:“不可能,在耶耶的治下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怎么会是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