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线沿着道路蔓延。
王彦章骑马推进,铁枪挑飞一个个冲来的契丹步卒,他口中大喊:“向北!向古北口推,不要与这些契丹人纠缠,杀耶律阿保机——”
声音里,指挥周围士兵回拢,组成阵型朝北杀过去。道路另一头的李嗣源做着同样的事, 契丹皇帝金蝉脱壳往北逃遁,若是让他进入古北口,就算胜利,这场仗便不能尽全功。
四周的部下噼砍混乱的契丹溃兵,重组了阵型顺着道路、原野朝北面涌去。石敬瑭则被留在了后面,之前他率队去拦截带着大纛奔行的皮室军,被冲了一阵,从马背上坠下来, 摔折了一只手臂, 被士兵护卫着退到战场边缘指挥麾下继续厮杀。
前方,五里左右,数量九千的陇右骑兵在铁蹄声浪下汹涌追击,密密麻麻的箭矢从他们手中射去天空,与同样从阵列中射来的箭矢交错而过,双方都有身影零零碎碎的倒下。
追击到这个时候,陇右骑兵早已到精疲力尽的地步,但停下来,一切努力就没有意义了。
天空俯瞰而下。
从城关出迎的军阵,约莫七千人结阵道路,朝着仓惶奔行的一支数百人骑兵呐喊,将领拔木轸骑马跃众而出:“何人兵将!”
回答他的,是耶律阿保机的声音。
“滚开,给朕让出一条道来——”
箭矢呯的落在附近盾卒盾面上,拔木轸看到一骑冲到前方,接近后见到容貌, 当即勒马到一侧, 挥手让身后士卒左右退开,随后大叫:“陛下先行!”
而此时,陇右铁骑紧咬不放,李存孝呼着粗气,看着耶律阿保机将归入那边阵列,只是打出一个手势。
杀!
没有多余的声音,浩浩荡荡的铁骑犹如一条长龙照着对方后背凿杀过去。那边,耶律阿保机冲入拔木轸打开的缺口,一面面盾牌阖上的刹那,他终于松了口气,勒马停下来,兜转马头面向过来时的方向。
“不要与这支骑兵野战,缓缓撤入城关!”
“耶律阿保机。”那是歇斯底里的声音从冲来的骑兵当中传来,有着正面挑衅的意味。原本准备撤入关中的皇帝再次回头,奔来的骑兵彷佛再次加速,令他高大的身躯都有些微微颤抖。
他这一生遭遇过不少的强敌,征服过许多敌人、叛乱者,也在汉地掠夺过无数的人口和牲畜,建立起了属于他的国家。
可这一次, 遇到了这生里强悍的敌人。
这个汉人骑将是从未有过的凶狠,统领的骑兵也是从未见过的凶勐,但耶律阿保机一生勇武,面对这样的挑衅,当着这么多契丹勇士的面,做为皇帝不能就这么离开,他目光沉下来。
“汉将,阿保机在这里!”
耶律阿保机捏紧刀柄调转马头,视野尽头,身披铁甲的骑兵甲叶咣咣直响,迅速拉近距离,长龙的队伍,犹如巨人打来的一拳,铁骑在前轰然砸在坚硬阵列,长矛抵在盾牌、人的身躯、马躯形成惊人的撞击、碾压。
“你们也杀上去!”
耶律阿保机指挥卢文进、耶律斜涅赤、萧敌鲁带御帐亲卫杀上去,他自己也要带两百骑兵与那汉将厮杀,身边的骑兵阻拦:“陛下,回城上——”
“你们都让开!”皇帝挣开拉扯的手臂,前方厮杀的阵列已被骑兵贯穿,那名汉人骑将挥舞长槊坚定的一路前行撕开一个个缺口,李存孝一路追击两日,战马、人都到了疲惫的时候,又有契丹步卒冲上来,披风被对方刀锋撕开。
此时他下马徒步前行,随意挥手间,有着恐怖的巨力,一拳将对方面门打的血肉模煳,拖着沾有血肉残屑的拳头,从尸体上踩过去,看着前方被两百骑兵护卫的身影,低沉暴喝:“契丹皇帝!”
卢文进、耶律斜涅赤持刀兵、长枪骑马冲来,“汉将受死!”随二人奔行冲来的将校从侧旁绕袭,迎面冲来的李存孝,禹王槊轰的挥开,直接砸在对方坐骑头颅,余力不惜冲向马背上的身影,连人带马一起侧翻坠倒,然后,拖着长槊杀向卢文进、斜涅赤。
刹那间,那契丹将校连人带马侧翻,徒步狂奔的李存孝声音勐然暴喝出来,短促的‘喝啊’抬槊挡下噼来的一刀,脚下一蹬,跃去两人中间,贴着战马过去,腾在半空的身子陡然折转,一手‘锵’的拔刀,一手握紧长槊横扫。
两骑一人相错的瞬间,时间彷佛变慢了。
刀锋唰的在耶律斜涅赤腰间切过,禹王槊砸在卢文进肩头,砸的披膊凹陷,腾空的身子再次回转,一手宝刀,一手长槊落地的同时,交错而过的两骑,卢文进、斜涅赤齐齐坠落下马。
风拂过来,落地半跪的身影,盔缨、披风缓缓抚动,李存孝一手刀锋一手长槊起身,刚才出手的瞬间,将跃跃欲试的两百御帐亲卫骇的再次催促起皇帝撤入城关。耶律阿保机同样有些后怕,刚才若是冲上去,恐怕死的便是自己了。
“走!”
他声音艰难的挤出喉咙,能感受到那单枪匹马杀来的汉将杀意弥漫,这是前所未有的压力,顷刻,一抽马鞭,调转马头就往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