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三俊皱眉道:
“那是自然!奸恶之人之所以为奸恶,那自然也是以他确实做过的事情而论。若是他确未曾犯案,自也不能强说他犯了。不过只要他先前做过的奸恶之事属实,仍旧无碍于将其视为奸恶。”
钱谦益微笑:“那么就以眼前元岳公遇刺一案来说,那确实和阮大铖无关。”
他此言一出,在场之人神态各异。
郑三俊狐疑地看着钱谦益。
心想钱谦益既然能说这话,莫非真是查到了什么。
若是果真有铁证,这案子和阮大铖无关。
那倒也确实不能强行栽给阮大铖。
黄宗羲道:“阮贼奸猾无比, 既然作案,未必自己直接出面谋划,即便直接幕后策划者是阮大铖不相识之人,也未必一定无关。”
他和钱谦益过去关系就比较近,对这位牧斋公的脾气性情也有所了解、
知道他既然敢于在人前说出确实无关。
那多半确实是掌握了什么证据。
但阮大铖这等为虎作伥的东林叛徒,阉党余孽,就这么放过,也未免太不甘心。
所以他说这话,还是提醒众人,绝不能轻易就让阮大铖脱掉干系。
不管实际指使人谁,绕来绕去,总要想办法把阮大铖扯进去,才是道理。
左光先则一脸正气道:“牧斋何其荒唐,行刺案发生南京,案发后你不在现场走访查案,却遁避他处七八日,一回南京就言之凿凿说行刺案与阮贼无关。如此行径,牧斋公自思可能令人心服?”
顾梦麟、杨廷枢、吴应箕三人纷纷附和。
陆彦章待众人议论平息下来,冷笑道:
“牧斋, 眼下人证俱在,这阮旬已经招认就是阮大铖指使刺客所为,你如何能说无关?”
钱谦益看了一眼半躺在地上的阮旬,嘴角微露讥讽之意:
“伯达,只这一个人,恐怕还用不着俱字。”
陆彦章脸孔涨红:
“一个人,那也是证词,这等行凶之事,自然知者不多,阮贼只会对心腹之人交代,又怎会随便宣扬?”
钱谦益显出惊诧之色:
“这阮旬既是阮大铖心腹,直接参与行刺机密,为何不在刺杀案发生后,就躲藏逃避,还等着被伯达抓住?”
陆彦章冷哼了一声:
“他是阮家看宅老仆,若凶案一发生就逃走,岂非阮贼不打自招?”
钱谦益道:
“既然如此,那这阮旬又何必非要参与行刺之前的谋划,阮大铖何必让他知情?莫非他有还什么特异之能?必须他参与才能做成这事?”
陆彦章一时说不出话反驳,眼睛瞪着钱谦益, 说道:
“钱受之,你一心要为阮大铖开脱,究竟是何居心?这阮贼是什么打算,将其抓获,自然知道?你现在胡搅蛮缠,究竟意欲何为!”
钱谦益微微一笑:
“伯达问我意欲何为,我已抓到刺客本人,也抓到行刺的同谋案犯,我之意欲无非是惩办真凶罢了”
他这话一说出来,在场之人一阵大哗。
“什么?刺客已经抓到了?”魏学濂叫道。
左光先呵呵道:
“牧斋公,可不要随便抓个人来就说是刺客。”
吴应箕则道:
“若果然抓到刺客,又供出了这幕后主使,那自然当依照实情来办案。不必强把阮圆海牵扯进来。吾等不可能如阉党那般胡乱制造假案。”
郑三俊则缓缓道:
“若真是抓到刺客,吾这次来得却是不差。不瞒牧斋,吾被铳弹射中,仰天将倒时,却正好抬眼看见屋檐上的刺客,后来才晕厥过去。他身形和面部轮廓,吾却有些印象。”
左光先听到郑三俊说的话,立刻兴奋起来,眼睛斜看着钱谦益,说道:
“钱牧斋,元岳公的话,你也听见了,你要是随便找个人来冒充刺客,到时被元岳公拆穿,那时就声名扫地,成为士林不齿的败类,只怕比阮圆海更不堪了。”
钱谦益皱眉。
这左光先,过去曾见过两面,有过一些应酬交往。
这回如此凶相,言语之中充满威胁恶意,倒是此前未曾料到,可能是以前自己和东林关系亲密,因此未曾见过他的这幅嘴脸。陛下把他当做必欲除之的恶人,虽说有些夸张,倒也不能算是全无先见。
至于这左光先的威胁,也不能说只是空言恫吓。
如果自己等会提上来的凶手,郑三俊一口咬定和他当时所看见的刺客形貌不符,那哪怕拿出再多铁证,人证,那也确实可能说不清楚了。
虽然钱谦益判断,郑三俊属于东林中真正直,真清流,而并非是假正直,假清流,不是迎合取利之人,不至于昧着良心指真为假,指假为真。
但他也知道郑三俊和吴昌时关系很近,私下里,吴昌时常常去郑三俊府上做客闲聊,郑三俊也多次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