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俩正打趣调笑,却听得外间小太监承恩进来道:“娘娘,咸福宫来人了。”
“咸福宫?”元春吃了一惊。
咸福宫是西六宫之首,是珑妃梅月溪居所,她和梅月溪素无交往,而且她也知道梅月溪是个工于心计的厉害角色,所以下意识地就不愿意和对方打交道,都是抱着敬而远之的态度。
“来的是谁?”定了定神,元春这才问道。
“是一位内侍,培德。”承恩小声道:“奴才和他还算熟悉,也问过了,是珑妃娘娘邀请娘娘去西苑太液池赏荷。”
“邀请我太液池赏荷?”元春脸色变幻不定。
这是示好,还是鸿门宴?她有些吃不准,自打和冯紫英欢好之后,她心里也就算是有了一块心病。
毕竟宫中起居注都很清楚,自己和皇上从未有过侍寝,如果谁要害自己,把自己拿住让宫中人查验自己身子,就能置自己于死地。
纵然自己能以各种理由来辩解,但是信不信就得由别人来说了算了。
尤其是像梅月溪这种现在已经在与许君如的对战中占据上风,禄王声势正盛,她的地位也水涨船高,俨然宫中第一人的时候,要对付自己,恐怕自己真的还没有挣扎的余地。
迟疑了一下,元春侧首问抱琴,“抱琴,你说珑妃是什么意思?”
抱琴想了一想,又问承恩:“承恩,珑妃近期可有邀请别人赏荷或者去她咸福宫做客之事?”
承恩略一思索,“有过,前日里咸福宫还邀请贤喜妃郑贵妃去咸福宫做客。”
元春她们那一批四人一起封妃,贤德妃贾元春,贤喜妃郑止影,贤仁妃周碧梧,贤伦妃吴孤侠,都是永隆皇帝用意深远之举,这四个妃子或多或少都因为母族有些影响力。
比如元春背后贾家是武勋望族,而且和王子腾所在王家是姻亲,又比如郑止影所在郑家同样是北地老牌武勋,只不过爵位不高罢了,但郑止影的兄长是北城兵马司指挥,其父也是五军都督府中挂着闲职的都督佥事。
还有那贤仁妃周碧梧所在的周家是浙江的武勋望族,其伯父现在仍然是海宁卫指挥使,其父则在温州盘石卫担任指挥同知;同样那吴孤侠所在的吴家则是湖广武勋望族,其父吴天德为施州卫指挥使,叔父吴天才永州宁远卫担任指挥使。
这四妃其实都是永隆帝笼络地方武勋豪门的一种方式,只不过人家这几家都还残留着一定的实力,但是贾家却迅速衰败坍塌下来,只能仰仗者姻亲冯家苟延残喘了。
抱琴点了点头:“娘娘莫要担心,当下梅妃娘娘炙手可热,但是也引来了很多人的嫉恨,只怕她也意识到了,所以要刻意缓和宫中的关系,像郑贵妃和您都是些不沾边儿的人,论理也不该成为她的敌人,请你们见面也应该是一种缓和甚至是拉拢的手段,去一去也无妨。”
元春心中稍稳。
抱琴说得也是,现在和梅月溪争斗最厉害的还是许君如,其次就是苏菱瑶和郭沁筠,但是后边二人现在还应该是与梅月溪既有争斗,还有合作的情形,要先把寿王拉下马来,才轮得上说是福王礼王或者恭王来监国。
至于自己和郑、周、吴几位没有子嗣的妃子,都没资格参与这些事儿,就在一边儿看热闹就好。
梅月溪现在来拉拢自己和郑贵妃,或许还有一些别的心思,自己和冯家的“关系”,虽然没人会往自己和冯紫英之间的关系想,但是宝钗和黛玉是自己表妹,都嫁给了冯紫英为妻,还有迎春也给紫英做了妾,冯贾两家关系京城人都清楚,所以要借重和拉拢也很正常。
那郑家多半也是这个因素,郑妃的兄长在兵马司也是指挥使,算是有些身份地位,拉拢一下为她所用也在情理之中。
“那就去吧,抱琴,你去回复一下,就说我应下了,问一问时间地点,还有没有其他人,……”元春想了一想,“承恩,你待会儿去和裘总管说一声。”
抱琴犹豫了一下,“要去和裘总管说么?”
“说一声好一些。”元春苦笑,“现在路妃那边也十分敏感,我这去赴珑妃的约,怎么可能瞒得过人?若是她知晓了,我却没有提前和她说一声,不知道她心里边又会如何琢磨我,这等时候他都说了,尽可能地不去掺和,避不开的,也尽可能避免误解,一切待到他回来之后再说。”
元春话语里不断冒出“他”这个词儿,抱琴和承恩都知道是指谁,也都心知肚明。
元春身边现在最可信的也就是这二人,抱琴不用说,这承恩却是一步一步赢得了元春的信任,同时也是作为和宫中那些总管内侍们打交道的主要渠道。
承恩点点头:“奴才知道了,这就去和裘总管说,不过以奴才愚见,裘总管现在心思似乎也有些飘忽,未必就真的守定了路妃这一棵树,……”
承恩的话让元春和抱琴都惊了一跳,元春急忙问道:“承恩,你怎么这么说?裘世安和路妃这么多年,宫里宫外谁人不知,哪里还有跳船的机会?”
承恩摇头,“话是这么说,但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