筑——大汉最高建筑是建章宫朝凤阙,但也不到大灯塔的一半。
“知道为何能修这般高而不倒塌么?”
任弘也在仰望,百米高楼在后世随处可见,但在这公元前的世界,却绝对是奇观。
他告诉刘更生:“因为托勒密王在修此建筑时,不但有匠人,还有数学家帮忙!”
数学史上的不朽先贤欧几里得正生活在那个时代的亚历山大港,写出了《几何原本》,这本书有多厉害?两千年后,明末的徐光启与传教士利玛窦一起翻译了其中的几卷,依然能有醍醐灌顶式的感悟,哪怕到了20世界,几何原本依然能被当做几何教材来用。
两千年不落伍的巨著,现在其原稿和好几份手抄副本,就乖乖躺在汉军征用的船舱里,仔细防潮保存,还分几条船放。这也是任弘钦定必须第一批翻译出来的书——在几何图形上,希腊佬确实是登峰造极,妥妥的他山之石。
此外,欧几里得的《光学》《圆形的分割》《已知数》等名气稍逊的作品也都有,等送回大汉后,耿寿昌肯定会无比痴迷吧?
工匠的技艺加上几何大师帮忙,才能规划出眼前这举世无双的奇迹:第一层是方形结构,坐落在法罗斯岛的台基上,第二层则是标准的八角形结构,第三层是圆形结构,用8根石柱围绕在圆顶灯楼上。材料是木头、花岗石和铜,真不知耗费了几世几年。
不过要是碰上地震,该倒还是要倒。
进了大灯塔后,是从底端通到塔顶的倾斜螺旋式阶梯,绕了一层又一层。两个年轻人还好,任弘这老家伙,爬了几层就要停下歇息喝口水,果然是上年纪了啊。
抬起头,这灯塔内螺旋上升的通路,真像极了埃及、中国乃至于人类的历史,曲折悠长,似是绕了好多圈子,但终究是在一点点往上。
爬了不知多久,任弘只感觉腿肚子都在颤抖,只暗暗道:“真想念电梯。”
好歹已经到了顶层,刘更生也满头大汗,唯独陈汤健步如飞,还能搀着他岳父走两步。
在幽深的螺旋楼梯上待久了,一出来就吹到了清新的海风,疲倦顿消。
任弘这才发现,这灯塔顶端别有洞天,顶层四角各有一尊《波塞冬之子吹海螺》的青铜铸像,朝向四个不同的方向,用以表示风向和方位。
而再看中央火炬位置,橄榄油和木材在晚上会彻夜燃烧,为远方的船舶指明方向,而高处的尖端上,还屹立着太阳神赫利俄斯站立姿态的雕像。
等任弘慢慢挪到灯塔边缘,整个世界,一览无遗。
亚历山大那刚被战火烧过的港湾码头正有无数小人在修缮,城市的花园、街道、剧场、宫殿以及缪斯神庙、亚历山大陵、塞拉皮斯神庙等本来十分高大的地标建筑现在却变得极小。
再往远处看,整个亚历山大外围的赛马场,绿意盎然的尼罗河三角洲和波光粼粼的大绿海尽收眼底,还能看到极远处海平面上的白帆,在罗马舰队离开后,通航的商船又开始往返此地。
刘更生和韩敢当一样,怕高。这和胆大胆小无关,而是本能,刘更生脚已经软了,只蹲在地上,一阵风吹来就哆哆嗦嗦。
倒是陈汤扶着剑昂首站立在任弘身边,随他一起看向远方。
但任弘望了很久很久,却发现。
这儿虽高,望得虽远,但还是看不到见家啊。
他看不到悬泉置烤馕的炊烟。
也看不到尚冠里里巷井然的居舍。
更看不到未央宫外,自己和前辈、兄弟袍泽们无数次出入的巍峨汉阙。
独在异乡为异客,独在异乡为异客,任弘忽然感觉很难受。
一个念头无可遏制地在他心里滋生。
任弘摸向了怀中,这是赵充国临别时送他,然后便带了十年的那枚小小赤仄钱。
“要不要回去?”
……
九月九日,佩茱萸,食蓬饵,饮菊花酒,这是汉武时代遗留的习俗,云令人长寿。
本已病入膏肓的大汉天子,今日却忽然有了精神,非要登高远望不可。
他不去帝国最高建筑朝凤阙,也不去苍龙阙、玄武阙,却偏来了十年前新修起来的未央宫西太白阙(白虎阙)。
所有人都明白,天子时日无多,可刘询明明已经通过麒麟阁论功,以及拜大司马大将军、封王这三招,将任弘推到了最高点,他任何不臣之举都会遭到世人指责,身为外诸侯,也可以永为外藩,不必回大汉来争权夺利了。
但刘询却没有因此安下心来,这几个月他试图为太子继位铺好路,又希望能活到明年,因为预定下一个年号是“太平”。
可刘询越来越觉得,自己就算活到明岁,也不好意思用这年号了。
“盖闻上古之治,君臣同心,举措曲直,各得其所。是以上下和洽,海内康平,其德弗可及已。”
“朕既不明,数申诏公卿、大夫务行宽大,顺民所疾苦,将欲配三王之隆,明先帝之德也。”
“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