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剿叛军可以有无数理由,史思明却唯独没想到顾青居然是为了搞钱。
太幻灭了,就像当阳桥前张翼德一声暴喝,结果喝出个“嘤嘤嘤”,夏侯杰当场心梗而死……
对顾青自然是满腹仇怨,恨不能除之而后快,但无论有多恨他,至少在史思明眼里,顾青是当世枭雄,他的眼里只有江山社稷,只有千秋霸业。
一个只有千秋霸业的枭雄大张旗鼓出兵,摆出围剿叛军的架势,目的居然是为了搞钱……
这个答案请恕史思明无法接受。
“搞……钱?”史思明艰难地问道,目光罕见地出现了惊愕之色。
冯羽叹气:“是的,搞钱。原本顾青提出时下官也不敢信的,小心翼翼地再三问了几次,顾青回答得很肯定,他要钱,准确的说,他要大将军经营北地多年的积攒。”
史思明眉头皱了起来:“经营北地多年的积攒……”
这就有点靠谱了,因为史思明杀了安庆绪后,顺手接管了安家的所有财产,只有他知道安家留下了多少财富,说是富可敌国一点都不夸张,因为大燕国虽然窝囊了点,但确实也是“国”。
冯羽的措辞还算温和,只说是“经营北地”,实际上是叛军抢掠北地多年所得,这几年里,民间之财富尽归于叛军,该拿的不该拿的,叛军都拿了,北方的大地主和世家权贵们遭了殃,唯独富了安禄山父子。
粗略算一下的话,这笔财富大约相当于大唐开元年间盛世一年所入,这笔数目可不小,确实值得安西军跑一趟。
这笔钱史思明根本不想交出去,无论交给大唐天子还是交给顾青,他都不愿意。
钱财也是一种实力,没有人会笨得将自己的实力拱手让人。将来叛军若折损太大,靠这笔钱财史思明就能很快东山再起,在这乱世中再次谋得一方天地。
“安西军……很穷吗?”史思明喃喃道:“不至于呀,他已掌控了长安,国库予取予求,天子亦不敢多说什么,怎么会缺钱?”
冯羽低声道:“国库怕是不能随便支取,顾青不在乎天子,可他所谋甚大,不得不顾忌天下悠悠众口,随意支取国库可是坏名声的事……”
史思明点头,脸色越来越难看了:“大老远从长安兴师动众跑来,仅仅只是为了要钱?”
冯羽叹了口气,道:“下官与顾青聊了一炷香时辰,期间反复试探问过,安西军是否要围剿我燕军,顾青始终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提到几次我大燕归降大唐后,经营北地这些年的钱财如何分配……”
史思明渐渐有了几分明悟:“他想赶在朝廷之前,将我们的钱财接手?”
冯羽低声道:“顾青没明说,但大概是这个意思,后来下官被顾青的亲卫将领踹出了帅帐,那将领也说了,说我们吃饱了,但安西军还饿着肚子呢……”
史思明点头:“从他们的言语上来说,确实是冲着钱来的,不过……可能吗?”
史思明露出狐疑之色,钱财固然是个无法质疑的理由,但史思明总觉得事情没那么单纯。
冯羽见史思明不信,于是又道:“下官后来又委婉地问了,若我大燕不愿给钱,安西军当如何,顾青非常坚决地说,那就让安西军自己去取。”
史思明脸色阴沉地道:“好霸道的口气,确实是顾青的做派,太猖狂了!”
冯羽叹道:“下官已将所见所闻皆禀于大将军,如何决断定夺,大将军自斟酌。”
史思明嗯了一声,道:“冯贤弟辛苦了,朝廷已调各藩镇兵马勤王,再加上我麾下的大燕军,顾青的安西军迟早有覆灭之日,当顾青沦为阶下囚时,我让你进大牢狠狠治他,以报大营受辱之仇。”
冯羽感激涕零地道:“多谢大将军,下官所受之辱全靠大将军帮我复仇了。”
顿了顿,冯羽又道:“顾青说要钱,不然就出兵围剿我们,大将军如何决断?”
史思明面颊狠狠抽搐一下,恶狠狠地道:“勒索!这是勒索!顾青一点脸面都不要了,堂堂郡王,吃相如此难看,难道不怕被人耻笑千年吗?”
冯羽呃了一声,道:“下官觉得,顾青应该不在乎……”
史思明沉吟片刻,又道:“我们的后方,还有一支安西军的骑兵远远缀着咱们吧?”
“是。”
史思明冷冷地道:“这前后夹击的架势,怎么看都不像是只要钱的,难不成顾青真敢把我们一口吞了?”
冯羽吓了一跳,讷讷道:“不至于吧?我们已经归降了朝廷,安西军若真围剿咱们,那可是杀降,会被天下人骂死的,就算顾青将来登基称帝,此事也将是他一生的污点,如同太宗皇帝发起玄武门之变一样,无论如何都无法掩盖过去的污点,顾青不会这么做吧?”
史思明此时也分外犹豫,他也觉得顾青不敢行此大不韪之事,可他又不敢赌,这可是关乎身家性命,史思明赌不起。
沉思良久,史思明道:“传令全军,原地扎营休憩。”
冯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