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慕瑶自己就不是个圣母,故而她能理解皇弟的心里。
好端端的人什么也没做,飞来横祸,被人陷害,被剥夺终生自由以及政治权。
换做谁都会恨的吧!
这不算什么,最恨的莫过于自己的亲生父亲不相信儿子为人。
她扯了扯嘴角道:“我们先治病好不好?病好了就能想出法子,来证明自己的清白了。”
皇弟看着苏慕瑶,随即低头。
苏慕瑶伸手从他手里夺下了匕首,她快速地丢到一旁。
她从袖子内掏出了帕子,然后替皇弟擦了擦手。
手擦干净后,苏慕瑶伸手扶起来皇弟,温柔且小心翼翼地说:“我们按时喝药,每天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的,看起来像个人一样。你在我府上会很安全,很安全。你喜欢什么,缺少什么都可以跟我说。”
皇弟没有回苏慕瑶的话,像个被人牵着走的傀儡。
苏慕瑶把人带到了屋里,一直畏畏缩缩的皇弟媳这才出来见人。
苏慕瑶瞧她很害怕的样子,皱眉道:“你要时时刻刻陪在他身边,时常跟他说话开导他,你不应该躲着他,避他如蛇蝎。”
皇弟媳精神早就被摧残了的崩溃了,她哭着跪下恳求道:“公主,给妾身一条活路吧~这样的日子妾身再也不想过了。”
这话已经不是第一次说了,之前在宗人府时说这样的话,苏慕瑶可以理解为日子清贫,金枝玉叶的皇弟媳过不惯。
可现在还这么说,苏慕瑶就知道这个女人是真的不想跟皇弟有牵扯。
还真应了那一句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苏慕瑶看她哭得很惨,就算强留下也不会真心待皇弟的。
于是她道:“本宫给你体面,休书执笔写,怎么写你掂量着,一式两份,皇弟画押后,你带着休书就离开公主府。”
皇弟媳听了后很是激动,喜极而泣道:“谢公主成全。”
皇弟媳是个大家闺秀,字迹娟秀,写的是休妻书,把错全给揽在自己身上。
以七出之条不能生育为由休了自己。
苏慕瑶看了后只能说是个狠人。
她把休书递给皇弟,苦口婆心地说:“她不想跟你了,你们夫妻多年,你在宗人府受苦她也陪着你苦苦熬了一段时日,如今你病了,她也过够了苦日子,你放她一条生路,让她离去。”
皇弟没说话,看着苏慕瑶手里的休书。
其实他只是偶尔疯魔,并不是一直疯魔的。
他被人陷害阖府上下的人都受他牵连被流放,被砍头,被绞杀。
唯独留下正妻陪在身边。
她嫁给给他的时候十四,什么都不懂的年纪愿意操持府内事务,做一个体贴的贤内助。
她是体贴入微的妻子,体贴到可以眼都不眨下给他纳妾。
其实他明白两人没感情,一直没有处出感情了。
若有感情就不会哭哭啼啼,想着离开他了。
有些苍凉,但他明白事事不能强求,他该放她一条生路,也给自己一条生路。
于是他按了手印,从今起婚丧嫁娶,互不相干。
苏慕瑶把休书递给了皇弟媳,沉声道:“走吧!”
皇弟媳泪目了,给皇弟磕了头,哽咽着声道:“殿下多保重!”
苏慕瑶等人走了,然后看向皇弟。
他非常平静,面上没有任何情绪,眼神也略含空洞。
她想了想还是道:“你难过吗?”
苏慕瑶没有想着皇弟会回答她,毕竟他是真的病得不轻。
可她还是听到了答案。
“难过是什么?我并不难过,府被抄的时候,身边的丫头,太监,书童杀的杀,死的死,流放的流放,百口人因我受累的时候,我确实难过了。”
“……”
“我身份尊贵,舅家强大,母亲又是皇后,不出意外我就会是太子。那个人迟迟不立太子,是想把皇位给他最爱的儿子。我不是。”
苏慕瑶听了,微微叹了一声。
“你怪母后吗?”
“不怪,命如此。天要我受苦受罪,我就没有资格平顺过完一生。好在阿姐是个女儿身,不然……”
苏慕瑶知道皇弟要说什么,她鼻尖一酸。
他还很年轻可经历这一遭好像老了几十岁。
他不注意形象,不在乎别人把他当做疯子。
可夜深时独自一人时,他怕是最难过的。
夜里寂静,无人知伤痛,可以放肆崩溃。
“你可还有心中记挂的人?”
皇弟想了想,脑海里有个模糊的身影,那人的脸越来越清晰。
他低垂眸子,低低道:“阿姐若能找到柔冉,帮帮她吧。”
“柔冉?”
“陆柔冉。”
苏慕瑶并不知道陆柔冉是谁,伺候过皇弟的人都死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