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他的国家还有天险可以依凭,地利可以屏障,人和可以利用——身毒多障疫,便是大魏诸部,当年初来乍到,也被本地的疫症所制,死伤惨重。
“与汉为敌,吾等将死无葬身之地!”
可是,这些年,汉朝也没有闲着。
他们发展的速度,远超想象!
最初汉人建立新江都时,卫律曾经试探过。
两万骑兵,恐怕不过是汉朝如今一个都护府的兵力。
仗此兵甲之利,汉军得以跨海而来,不过两三千之众,便灭国屠城,更在野战中全歼了一整支的大魏万骑!
“但不是为了抗拒汉朝,更不是和汉朝为敌!”
“汝之判断,倒是正确,奈何想法不对!”
而李陵更是兵锋直指远西,灭国无算,打下了‘宙斯之鞭’‘万王之王’的名头。
放弃帝号,这对卫律来说,完全没有问题。
一旦那位丞相暴怒而起,亲自将兵而来。
“朕之大魏,确实不该应允那都护的条件……”
是故,卫河清楚,只要把守住恒河天险,那些汉朝人再强也只能望河兴叹。
自那时起,卫律就明白了,他西迁这十余年,固然强大、兴盛了起来。
他看向卫河,微微摇头,道:“痴儿!”
而他们若敢绕行,从丘陵、丛林地带奇袭大魏侧翼,那就是自寻死路了。
若再引来其西域之兵马,海陆并进,他恐怕连跑都未必跑的了。
时至如今,大魏的控制核心,也是这恒河中下游的平原,至于其他的山林、大泽地区,只是羁绊而已。
是以,和汉人打交道,不能依仗蛮力,那是自寻死路!
“左右不过是个虚名而已……”
因为,他可以假装放弃,就像当年南越王赵佗一样,假作放弃称帝,实则关起门来,该怎样还是怎样!
毕竟,这些儿子,不过是身毒女所出,根本没有继承权。
即使只率一万之军,恐怕也能将整个大魏连根拔起,全数屠灭!
张蚩尤之名,可非浪得虚名!
真惹毛了汉人,那位丞相只需要跨海再运两万之兵,就可灭亡他的大魏,让他和他的大臣、贵族,夹起尾巴,再次逃窜。
更通过压榨、剥削与掳掠各国,积攒起了庞大的财富和数不清的工匠,有了仿制汉朝马蹄铁、马刀和甲胄的一定能力。
“父皇,那您为何?”卫河有些跟不上自己父亲的思路。
如今,那新江都中起码有数千汉军精锐,火枪、火炮之数,更是翻了数倍。
出现了让卫律无法想象的火枪、火炮,其骑兵中更是出现了全身具甲的铁骑兵,为火枪兵之羽翼,火炮之屏障。
没办法,在卫河心中,他的大魏帝国,强大无比,即使汉人再强,跨越数万里的海疆来攻,终究也有极限。
仗此,大魏铁骑,纵横万里,入主身毒,压服万国。
多大呢?
上至王公,下至牧民,皆有因此而灭族者。
打不过,难道还耗不过吗?
旁的不说,他来这身毒后,日夜耕耘,生下了十几个皇子,别说送一个了,就是全送去也不心疼。
卫律高坐龙座上,俯瞰着自己的大臣、贵族们的神态,心中已是明了。
卫河不信,汉人战胜得了大魏铁骑,还能制服的了那些无影无踪,杀人于无形的疫症?
而汉人好虚名,未必会较真。
至于质子长安,更非难题。
“旁的不谈,如今我大魏虽然兵强马壮,控弦数十万,领有百国,横跨万里之土!”
结果是,数千大魏精锐,葬身于火枪的硝烟与火炮的轰鸣之中。
“然则,在汉军面前,恐怕难撑数载!”
况且,即使侥幸能胜过汉朝一回,恐怕,带来的不是和平与安稳,而是更大的危险!
“光是那汉人精锐,所谓火枪营、火炮营,便已非人力所能敌!”
“太子想说的是,为何朕明知不能胜之,偏偏却要拒绝汉人的要求和条件吧?”卫律坐在宝座上,呵呵的笑着:“毕竟,其实汉朝的条件,也并非不可答应……”
尤其是那被称为‘身毒花’和痢疾的疾病,简直恐怖至极,常常一人感染,灭绝一部之人。
卫律不知道自己儿子心里面的想法,他谆谆善诱,用心良苦的教诲道:“痴儿,汝可知,当年朕与左皇帝是如何从西域走脱,在汉人
不是不能,而是不敢——那些地方的疫病一旦发作,常常是一死死一群。
十余年来,大魏诸部,死于这些本地疫症者,多达十余万。
太子卫律舍不得,皇子还舍不得吗?
卫河听到这里,顿时明白了,这是自己的父亲在教他如何处理与汉朝那样的庞大帝国交往的技巧与知识,连忙躬身聆听,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其实心里面却未必有多认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