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济颌首,领命退下。
阿渺吩咐高序增派禁卫戍守宫城和关押殷六娘的秘牢,自己守在萧劭身边,等石济送来了药,帮忙给萧劭喂下,抬手试探他的额头,觉得有些烫手。
“哥哥要再休息一下吗?”
因为要喂药,萧劭被石济施针恢复了意识,伤口痛意随即侵袭全身,修眉禁不住微微蹙起,视线落到阿渺身上,嘴角牵出虚弱笑意:
“我没事。”
阿渺伸手掖着衾角,眉眼低垂着,半晌,轻声道:“今夜的刺客,是祈素教来救殷六娘的人。”
祈素教陷入如今境地,做困兽之斗在所难免,对此,萧劭并不意外。
他默然靠着软枕,衾下的手触到阿渺的指尖,握了住,缓缓问道:
“你母亲的事……你当真不怪我?”
阿渺摇头,抬起眼,“她不是我母亲。我不要那样的母亲。”
萧劭凝视她,苍白的面色让一双凤眸显得格外墨黑,握着她的手指紧了紧,“傻阿渺……”
“我哪里傻了?”
阿渺望着哥哥虚弱的神色,心中愧疚翻涌,“她要害你,便是我的敌人。”
萧劭回视着阿渺,良久未言。
凉州之事,机关算计,也只有他自己清楚,所谓试探陆澂、试探殷六娘,其实最后真想试探的,不过是阿渺心里最看重的人、是不是自己而已。
时下答案就在眼前,可心底却又荒芜的厉害。
他阖了阖眼,药力的作用令得思绪有些混沌起来。
阿渺回首摒退侍奉在侧的宫婢,让人放下垂帘,“哥哥休息一下吧,我会一直在这儿守着。”
安息香柔甜的气息,在寝帘之内徐徐弥散起来。
四下一片静谧,安静无声。
萧劭睡了不知多久,人幽幽转醒,睁开眼,见阿渺趴在榻边,一只手还被自己紧紧握着。
阿渺没敢睡着,很快觉察到哥哥的动静,抬起头来,对上了他的视线。
“哥哥醒了?”
她抬手探萧劭额头,觉得好像不那么烫了,稍稍宽心,“石济的药果真挺有用的。”又揭开软衾,查看了一下伤口和绷带,道:“哥哥再休息一会儿吧,等过了四更,我再唤你起来喝药。”
“那你也别趴着了。”
萧劭声音虚弱,朝内艰难地挪动了下身体,“上来吧。”
阿渺愣了下,看向萧劭。
萧劭神色淡淡,牵了下唇角,“你的布娃娃和布兔子都在外面的隔架上,要一起拿过来吗?”
阿渺也笑了,“哥哥记错了,我小时候都是抱着元宝睡的。”
萧劭但笑不语。
阿渺想起小时候的事,不自在的情绪很快消散了。御床宽大,榻沿上空出一大截的位置,她合衣躺了上去,转身帮萧劭拉了下衾角:
“哥哥快睡吧。”
萧劭颌首,“嗯。”
窗外透着一点点的月光,金线蔷薇的织锦帐帘在四周柔柔漫卷,拂动出淡淡的幽香,一些遥远的记忆忽而就变得清晰起来。
小时候,心情一不好,就会缠着哥哥要他哄。
夜里手里抱着小老虎元宝,人依偎在哥哥身边,也是这样静静地望着夜风吹拂纱帐,在绣着金线蔷薇的褶皱处微微鼓动,将窗外映入的月光折射得一闪、一闪……
流落在外的时候,她夜里总睡不踏实,也都是依偎着哥哥,半夜醒来都要听一下他的声音,才能安心……
阿渺移回视线,撞上了萧劭也正凝望着自己的目光。
她心不觉快跳了一下,“哥哥……怎么还没睡?”
萧劭收敛心绪,“伤口有些痛。”
阿渺连忙撑身而起,却被萧劭捉住了手腕:
“无妨的,等到了四更再让石济过来。他也需要休息。”
阿渺还是不放心,反手摸着萧劭的脉门反复研究了会儿,有些后悔,“刚才陆澂给我的药,应该留下来的……”
在岛上的时候,因为烧陶造船容易受伤,陆澂花了不少心思研究伤药,效果说不定比石济的更好。
萧劭沉默下来。
半晌,问道:“陆澂去南疆了?”
阿渺想起之前的事,垂眸低低“嗯”了声,继而道:“他不会有意让哥哥受伤的!刚才的事,哥哥别怪他。”
等了会儿,不闻萧劭回答,心中忐忑,又道:“上次在天穆山,哥哥担心北疆和南疆,说要一统天下、成为开国太.祖那样的人,还得花上许多的时间……眼下北疆的问题已经解决,等陆澂说服南疆兵马投诚,那哥哥的心愿,很快就能实现了!”
过得许久,依旧没听见萧劭出声,慢慢抬起眼,却见他同一时间移开了视线。
“阿渺……”
萧劭语气艰涩,缓缓开口,“为什么会喜欢他?”
阿渺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扯过衾角微微遮着脸,瓮声含糊低语道:“就是喜欢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