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叫一切粉饰同盼待,某一刹骤觉 感情深得可爱
若爱是但求今生 抱憾,要不要求其他生,看双方各自的本能,爱的伤痕,极度配衬。】.《是但求其爱》.陈奕迅
昏黄的光亮从窗户里泄出去,在雾蒙蒙的黎明中,似一团流淌的酒液,浑浊且浓腻。
男人猛地睁开眼,喘息声从喉咙里翻滚而出,在梦魇里调动着每一寸力气与惊恐交加的情绪抗衡,眼里点着灯影,依旧漆黑。
半晌后,头皮发麻的感觉消退许多,像是被巨浪甩到了岸边,冲击感骤然消失,在将死未死的空虚里,梁家驰闭上眼,汗水顺着额角滑落,滴到耳朵上,轨迹如同某种阴冷的爬虫。
他扯了张纸用力擦干净以后,坐起来脱掉上衣,湿答答的黏在背上,让人很不舒服。
梁家驰转了转僵硬的脖子,视线落到身后,背上的汗痕被灯光照得斑斑驳驳,像新鲜的伤疤,幽深的寒意从骨髓里钻出来,企图再度将他拖进深渊。
卷土而来的噩梦。
他梦到自己溺水了,而把他推进海里的人是程芝。
不对,这不是全部。
梁家驰抬手用力揉着眼眶,掌心压在颧骨上,神情变得狰狞且痛苦。
梦里一直有人在叫他爸爸,不是梁渡,而是一个面目模糊的婴儿,他想看清它到底长什么样子,想触碰到它,却总是不得章法。
爸爸......梁家驰......救我.....救救我......
哭泣声,呼唤声越发凄厉,锁链一般缠着他,让他不断靠近,又始终看不清真相。
梁家驰站在漆黑的浓雾里,听到汹涌的波涛声。
家驰。
程芝的声音忽然变得清晰,原来抱着孩子的人是她。
她站在岸边,只差几步,便会坠入万丈波澜。
爸爸.....爸爸.....
婴儿的啼哭声越来越尖锐,程芝一步步后退,梁家驰想要冲过去拦住她,眼前却又冒出无数扇门,每道门推开都是他不同的时候。
第一扇是家里搬去上海,他在房间里收拾东西,礼盒中装着要送给程芝的诗集。
封面语是北岛的那首《一切》
【一切都是没有没有结局的开始,一切都是稍纵即逝的追寻。】
【一切交往都是初逢,一切爱情都在心中。】
但他没能送出去,便离开了小镇。
第二扇门推开,是家里破产后,父母每天争执不休,他去餐厅兼职,被同学故意叫住调侃取乐。
第三扇门里,他在弄堂口徘徊,雪白的月亮从梧桐树和电车线缆间缓缓升起来,在茫茫人海里,是那么的洁净,圆满。
他按灭香烟,抬头看见程芝靠在飘窗旁,眉眼弯弯,笑得他情生意动,玻璃花窗上缀满了玫瑰色的月光。
第四扇门里,他和她相偎着在沙发上看电影,主角们缠吻在一起时,他们也试探着做爱,青涩且热烈。
一扇又一扇门里关满了他们的回忆。
二十七岁的那扇门最沉重,他站在公司楼下,看着天台上欠债还钱的横幅随风摇荡,像一条鲜红的血液,重重的拍在他心上,过往行人的闲言碎语不断碾压着他残存的尊严。
猩红的颜色越来越亮,越来越刺眼,不断浓缩,凝聚,变成了生日蛋糕上摇曳的烛光。
程芝坐在他对面,神情疲惫,连看都懒得再看他一眼。
我们分开吧,梁家驰。
到此为止吧。
家驰,我们回不去了。
终于开完了所有的门,梁家驰感觉心脏已经支离破碎。
原来他的前半生,如此残破不堪。
程芝......
他用尽全力站到她身边,手臂忽然被那个啼哭不止的婴儿拽住。
梁家驰低头,却还是看不清它的模样,在浓稠的雾气里,它的五官不断变化,无数张脸在上面重叠,惊惧交加里,程芝冷静的目光显得非常诡异。
这个梦过于光怪陆离,梁家驰不断摇头,视线最后定格在一双青色的,朦胧的眼眸上。
婴儿柔软的手如藤蔓般钻进他的皮肤里。
梁家驰......爸爸......
一字一句的喊他爸爸。
梁家驰颤着手碰它,摸到湿冷的皮肤,冰得刺骨,婴儿嘴边的笑容不断扩大,露出一颗虎牙。
长得真像你.......
程芝将孩子推到他手里。
本来无比柔软的婴儿,忽然变得僵硬如石头,青黑色眼珠里映着他的模样。
梁家驰被吓得连连后退,程芝伸手,用力推了他一把。
在他落海前,只记得她淡漠的神情。
漆黑的波澜瞬间吞噬了他。
爸爸!爸爸!
婴儿还在哭闹,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