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神之傲”师团针对鲜血圣殿的第一轮进攻,彻底宣告失败。
当兽人士兵们在指示退兵的号角声中,掩护着萨满团撤出圣殿屋顶僵尸萨满的射程、并终于将追击的僵尸战士奋力剿灭干净时,长长的血棘城神殿大街上,已经留下了一路触目惊心的焦痕、血泊和尸体。
在远方指挥部观望着这一切的德斯特·孤石将军,只觉心如寒骨山脉的冰雪一般寒冷。
他还没有拿到任何详细伤亡报告,狼狈撤出战场的师团士兵们, 单单是重整队伍、归纳伤员、统计损失,恐怕就要花上两个小时以上的时间;
但仅仅是根据目测,德斯特·孤石将军就知道,起码有四五百、甚至六七百的“战神之傲”师团士兵,死在了这场未果而终的冲锋中。
十分钟前,他不得不下令让士兵们撤退。
可……凭什么?!
他们无论如何都不能、也不想承认,人类帝国居然有能力在东境大片沦陷的情况下、还全歼一支联邦精锐师团,甚至连一个活兽人都没有放回联邦境内!
最终,甚至有某些兽人将军达成了一致观点:
古利特·烈风和“炼狱之锤”一定是已经叛国,投靠了人类或是向南方投靠了魔族,绝非因战败失利、而被一群羸弱的人类消灭在了帝国国境之内。
有的时候,当事情的发展超出了接受能力,人们就真的很擅长自己骗自己。
而不知为何,目睹着尸踣血满、遍地骨骸的血棘城神殿大街,德斯特·孤石将军毫无来由地想起了那个消失无踪的古利特·烈风将军,想起了军中那些同僚对烈风将军下落真相的猜测纷纭。
十天之后,他们又会怎么评价“战神之傲”师团的德斯特·孤石呢?
孤石将军因为这个突然涌现脑海的问题,而感到一阵心悸。
他怕了。
“萨满大师……”德斯特·孤石将军望着身旁的老狮心萨满,张开口道,感觉嘴唇阵阵发麻,“我们……我们不能再进攻了,代价太大了。现在,还是先将鲜血圣殿围困起来、不贸然进攻比较合适。”
老狮心萨满听到这个早有预料的决定,没说什么,只是黯然点了点头。
他知道,对于后世的兽人一族来说,自己的名字一定会永远被挂在耻辱柱上:他,作为鲜血圣殿十六位首席之一、堂堂狮心萨满,不仅把自己的同僚们丢给了叛军、化为僵尸,甚至还放任自联邦成立后“永不沦陷”的战神圣地落入敌手、被一群叛徒长时间占领……
这是对于一个虔诚的战神信徒而言,永远无法得到宽恕的罪过。
可看着满地哀嚎不止的“战神之傲”士兵,看着行走奔忙疗伤的低阶萨满,看着大街尽头的尸体和犹在缓缓蹒跚的僵尸……
难道他还能要求一群可怜的年轻人重新上阵,继续为了战神而死吗?
这个老迈的狮心萨满,究竟还能做些什么?
他思考了一会,然后得到了答案。
老狮心萨满从脖子上,解下了自己那串铭刻着“霜心”安德烈亚纹章的项链。
这串项链,是六十年前,他的萨满老师临死前留给他的——那位前代的鲜血圣殿首席,曾经被认为数百年间最接近龙炎萨满阶别的狮心萨满,在临死前对自己的小徒弟谆谆叮嘱:
“霜心”安德烈亚涤荡邪恶、拯救灵魂之战歌传承,永不断绝。
是啊,永不断绝。老狮心萨满拍拍德斯特·孤石将军的手臂,将项链塞到将军覆盖着铁锁拳甲的手中。
德斯特·孤石将军有些没反应过来,但下一秒,老狮心萨满就撇下将军,迈出了街边建筑投下的阴影,来到神殿大街的正中央,来到无数伤兵败卒中间。
然后,他转过身,拄着拐杖,一步,又一步,向着神殿大街的另一端、仍有僵尸在露台上高唱着和平之歌的鲜血圣殿走去,步伐虔诚得仿佛在进行一场朝圣。
一场最后的朝圣。
德斯特·孤石将军意识到这位老萨满要做什么了,他紧皱着眉头,开口想要说些什么,但声音卡在了喉咙里。
大街上的其他军官和低阶萨满,刹那间也意识到了什么。他们之中,有些人惊惶地站起身,跑向狮心萨满,想要拦住他那老迈但坚定的步伐。
但老狮心萨满只是平静地唱起了战歌。
“霜心”安德烈亚的虚影浮现在空中,“安德烈亚净化之歌”的纯白光环也将周围的所有兽人笼罩其内,将他们的脚步牢牢固定在神殿大街整齐划一的金黄石砖上、分寸移动不得。
——整个海文大陆,只有不超过三位萨满,能够将“净化之歌”的元素之力,凝练到不仅驱除邪恶之力,甚至还能迟滞目标一切移动的极致程度。
“霜心”安德烈亚涤荡邪恶、拯救灵魂之战歌传承,永不断绝。
老狮心萨满拄着拐杖,走过神情悲愤但移动不得的萨满学徒,走过愕然瞪视的受伤士兵,走过泪流满面的师团军官。他离开了“战神之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