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群豪之中有不少人前来拜辞。老帮主燕冲霄没有露面,而是由他的长子燕镇霆,次子燕镇西,幼子燕镇东。大管家燕奇,副帮主夏侯城,以及七省各舵主前来相送。
至于老帮主为何不来,赤水帮推说老家人昨夜与几位老友欢饮达旦,天明才合眼睡下。末了又加上一句若有怠慢不周之处多多海涵。能来的宾客,少有榆木脑袋,对于这种说法,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况且江湖中人,来往应酬之事不在少数。
要离岛的宾客,不是声称门中有事,便是自云要侍奉双亲,理由五花八门,其实大家心照不宣:走江湖,赶场子,面子里子都得搁住。宾客要走,主人按礼数上还是劝留一番。一个执意要走,一个执意挽留。拉拉扯扯的功夫做足了,大家脸上都有光彩。
赤水帮将这些宾客怎么接来,自然怎么送出岛去。程仪、回礼按门派分发,极尽周到,自然宾主皆欢。这走了一半的人是赶场子的,还有一半人是钻营谋食的。这些人的心思更重一些,本着“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八个字,等待更合适的机会,能和贵人们搭上话。
两千宾客如今已去大半,迎宾船往返了一趟,便将这第一批人送走。又过了一日,这些拖人办事的主儿也得到了回复,也纷纷告辞。余下的宾客多为六大势力门人。
眼望着那两批宾客都已送走,一切似乎风平浪静下来。凌太虚并未采取任何行动,所有的人均已放松了警惕。在这两日里,燕冲霄虽未出席各派掌门大会,至于他身子康健与否,赤水帮的人也不愿透露更多。
大会继续由副帮主夏侯城主持。赤水帮大权一直掌握在燕冲霄与夏侯城的手中,二人是八拜之交。燕冲霄金盆洗手之后,并未把帮主信物交出。帮中大小事务全权由夏侯城来代理,名义上夏侯城是副帮主,实则与帮主无异。
按常理而言,燕冲霄退位自然是要将位子传给儿子。可这位老帮主并没有这么做,他认为自己这位兄弟的才能远胜于自己的这几个儿子。他曾想将帮主之位传给夏侯城,可这位兄弟坚辞不受。并主张将赤水帮的大业应交给燕家子弟掌管。
燕冲霄何尝不想将基业传给燕家子弟,可他心中明白自己这三个儿子没一个成大器的,自己一死,赤水帮的家业早晚败光。与其这样,倒不如让自己的兄弟先镇住场面,守得一时是一时。
夏侯城早年丧妻,立誓不娶。一直作为燕冲霄最为倚重的左膀右臂。对于赤水帮大业倾注了大半生的心血,赤水帮能有今日局面他居功至伟。他心中明白,自己与燕冲霄的关系。既为兄弟,又属君臣。
君臣这重关系才更适合他们。燕冲霄为人果决英武天上就是王者的宿命,而他只能辅佐,对于这副帮主之位,他也是毫无怨言。燕冲霄给了他能给的一切,而夏侯城也不求更多。
夏侯城主持掌门大会,与众人订下了对付鬼相
门的大计。第四日,就当各位掌门也准备离开时发生了一件怪事:三十艘大船凭空消失,而燕府宅邸门前多了三十七具尸首,其中七具便是七省舵主们的。
萧云帆疯虎一般推开人群,跌跌撞撞奔至骆九天的尸首前,双膝跪下。瞧着这熟悉的脸,他难以置信。 就在前夜,骆九天还抽空过来找他喝酒,二人冰释前嫌,相谈甚欢。
这突如其来的噩耗,让萧云帆猝不及防。泪水一瞬间就模糊了视线,忍不住失声大哭起来。回想起当日四川之行,骆九天不知自己尚在人间却为他设灵祭奠。那份深情,令他难忘。
若非骆九天献计,设下奇谋,他更不可能能救出心上人。与他联手对敌的情形犹在昨日。骆九天在他心目的地位与亲生兄长一般,怎能让他不痛彻心扉。他伸手摸着这张熟悉的脸冰冷如铁,一时涕泪俱下,悲痛莫名。
金铃铛等人见他哭的伤心欲绝,纷纷过来劝慰。她走至萧云帆身后幽幽道:“萧大哥,人死不能复生。你……”萧云帆谁也不理,只是去握他的手念抽噎道:“大哥……大哥”。
银十三等人知道他与骆九天交情匪浅,见他这般模样也深受感动。望着眼前死去的人,在场的武林义士们心中都颇为沉重。
赤水帮遭此劫难,顶梁柱石夏侯城也不由得急火攻心,当场呕血。燕家三个儿子却是没有主意,一个个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张天师与至善方丈主持了大局,吩咐弟子帮衬着赤水帮料理这些英侠的后事。
大厅内气氛凝重之极,夏侯城看着众人沉重地道:“各位,这碧心岛离陆地还有许多水路要走。如今敌人毁去大船,分明就是要将我们困死在岛上。”
正一教的玉镜真人问道:“听副帮主之意,这岛上再无预备船只?”夏侯城道:“那三十艘大船专供接送宾客所用。如今大船被毁,各位要离开只恐要费些周折。”玉镜真人又道:“夏侯帮主之意,敢情这总坛没了船与外界无法联系?”
夏侯城道:“正是。这太湖浩渺,诸位要离开,只得乘船而走。现有的三十艘大船已毁,为今之计,只有伐木造舟。”玉镜真人急忙站起道:“你……你为何不早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