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儿,卿儿……”萧云帆猛地坐起,脸颊上挂满了晶莹的汗珠。原来他在梦中见到冯妙卿掉进一个漩涡之中,心下一急,惊醒过来。侍女芊芊见他这般神情,心中怜惜,自袖内拿出一方锦帕替他擦了擦汗。萧云帆定了定神道:“芊芊姑娘,我这是在哪里?”
芊芊柔声道:“萧大爷,这是客栈,冷爷已经将那些人打发走了。他们说的那些混账话你不必放在心上。对了,你好些了么?”
萧云帆微笑道:“我没事,让你们挂心了。劳烦姑娘找方兄弟找来,我想和他聊聊。”芊芊一双妙目看了看萧云帆咬了咬嘴唇,而后点了点头向门外走去。
阳光自窗格射入,洒在地板上,地面形成菱形的光斑。 萧云帆起身洗漱过后,活动了一下筋骨,顿觉精神一振。他走至窗边向外望去,长街东面,早点摊前人头攒动,刚出笼屉的热包子、酥脆可口的金丝饼,白嫩香滑的豆腐花,空中飘来的香气就让人馋涎欲滴。
再看那商贩摊前摆出各色新鲜的果蔬,紫色的葡萄,粉色的蜜桃,碧绿的西瓜,瞧着就觉得人滋润。一声声热情洋溢的叫卖,更弥漫着浓重的市井烟火气。而正是这烟火气才让人觉得精神抖擞,无比心安。只有这样的闹市繁华,方能令心死之人感到人间至美。
萧云帆心中想道:“去他娘的江湖!整日打打杀杀有个鸟意思,自以为学了点武功就高人一等,与这些凡夫俗子一比,简直愚蠢到家。
什么正道,什么邪道,倒头来还不是去那黄泉道。既然这正邪两道都不容我,那我为何不闯出一条属于自己的道呢?我不妨碍你们,你们也休想妨碍我。”一念及此,他胸中豪气顿生,仿佛天地间另有一道宽阔大道由他去走。
幽暗之都的主人心机深沉,萧云帆也看不透对方。他寻思道:“这巽易先生既不属正,又不属邪,他为何要帮我?难道真如他说,他只是要看一场好戏。
若只是这个缘由,付出的代价未免有点大。他想留住我,让我臣服与他。可他所缔造的幽暗之都仍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我萧云帆最看不惯的就是倚强凌弱,若要留在那种地方,做一条摇尾乞怜的狗,还不如让正邪两道的人将我杀了的好。
他委派这么多高手于我,莫非他也觊觎戚老将军的这部兵书?想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从鬼相门委派人手意图夺兵书来看,他们大概是要挑起兵祸。而我大明的敌人在北面,而这部书若是流落至鞑靼人手里。他们借助书中韬略训练兵士,而后入侵我大明疆土,那后果便糟糕之极。
戚将军有扫清寰宇之志,他所著这部兵书,在我看来,其用意与古之先贤一般。兵事与武功一样,其根本目的是止戈,非攻,不得已才求战。
天下太平,永无战事,百姓安乐,方是大道。可这部兵书一旦落入贼手,假以时日,对方挑起刀兵,我大明疆土必定燃起战火,百姓又会陷入到水深火热之中。无论如何,这部兵书绝不可以落入歹人之手。
朝廷收缴这部兵书,十有八九要毁去。那样的话,戚将军这大半生的心血付之东流,也诚为可惜。这兵书也绝不能交至朝廷手中。朝廷这次除了夺
书之外,小皇帝多半听信佞言,有意加害老将军。
老将军一生为国为民,是真正的大英雄大豪杰,我萧云帆就算豁出了性命,也要设法护他老人家周全。况且戚将军与家师渊源极深,我更不能袖手旁观。”
原来谢天琊早年曾随戚继光征讨倭寇,二人也是肝胆相照。不过谢天琊后来为旁事所牵,便离开了戚家军。他正在沉思之间,方夔推门而入。方夔脸上带着一张黑铁面具,这面具只遮住他的上半张脸,下巴露在外面。
方夔大马金刀的坐在他对面的桌子上问道:“你总算醒了。你找我来不会是想吃薄荷叶了吧?”萧云帆笑道:“你若是有,那就拿些给我尝尝,反正你又不是小气的人。”
方夔自腰间一只牛皮袋内抓了一把替给萧云帆,萧云帆接过便塞在嘴里大口咀嚼起来,那种沁人心脾的凉意让他大为受用。
这时,他眼中藏着一丝狡黠,笑着地说道:“我请方兄来是想问你一句话。”方夔道:“什么话?”萧云帆道:“你家主人是否也对这本兵书感兴趣?”方夔道:“你多虑了,主上对于这种东西没什么兴趣。”
萧云帆叹气道:“那倒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方夔道:“我奉劝你以后说话最好小心些,在我面前我可以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在旁人面前我想你不会讨下什么好的。”
萧云帆脸上微微一红说道:“方兄,我是实在不明白你家主人为何要帮我?他真的不怕得罪黑白两道的人?”方夔道:“主上行事,只问一己好恶,什么规矩教条在他老人家眼里视若无物。说实话,他能帮你,那是你的福气。你再要疑心这个疑心那个,我倒觉得你这人有些不识好歹。”
萧云帆微笑道:“非是萧某人多心,而是江湖险恶,人心难测。我已经吃过一回亏,若再要上一次当,岂非很不值当?”方夔道:“你有你的顾虑,我能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