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底,轮到苏策休沐,关熠和苏策两人下午要去北苑大营,出门有些早,两人相约去了得胜楼,长安城繁华,却不奢靡,大乾战事百年不休,虽说如今不征外,但是战事却从未停歇。
两人去了得胜楼,在二楼寻了一个靠窗的位置,要说起羊肉,长安城中羊肉做的美味的地方不少,但是军中之人最喜欢去的还是得胜楼。
得胜楼有三绝,羊肉,歌姬,老兵。
羊肉,不放香料,歌姬,歌声婉妙,老兵,粗犷豪迈。
说起歌姬,按照常理来说,都是地位卑贱的可怜女子,不过得胜楼的歌姬歌喉却有着军中豪情。
府兵遗孤有男有女,男孩多住于北苑,女孩则被收入教坊司,教坊司听起来不是什么好地方,往往让人联想犯官女眷,但是府兵遗孤却是特殊,宫中的老嬷嬷会教授琴棋书画,让这些女孩子有技艺在身。
待到双八年岁,便会来得胜楼演奏,军中的莽汉,若是瞧着顺眼,便会为君一曲。
郎有情,妾有意,军中莽汉报备兵部,宫中会以皇后的名义给女子出一份嫁妆。
苏策和关熠两人来这里,也不是为了取乐,只是军中生活枯燥乏味,放松一下紧绷的神经,没准今天还能瞧些乐子。
两人吃着羊肉喝着苏策从家中带来的一瓶百果精酿,聊着军中的校尉旅帅,此时从楼梯处走上来一名穿着全套崭新甲胄的年轻小校,苏策端着酒杯,半眯着眼睛看着,小将年岁不大,浅绿衣色,显然是个军中七品军官。
苏策冲着关熠眨了眨眼,挑起下巴,示意关熠去看。
围坐在旁边的桌子的人也看向了这个小校,甲胄崭新,兜率却少了雉羽。
“怕是来讨媳妇的吧!”关熠小声的冲着苏策说道,苏策嘴角带笑的点了点头。
两人不在说话,周围桌子的客人显然和这个小校一般打扮的人不少,兜率雉羽缺失,不是军仪不齐,而是求亲。
得胜楼的小二噔噔的跑上楼,扫视了一圈,客满了!
一个老嬷嬷捧着乐器,一个双八年纪身穿红衣的小娘跟着嬷嬷走到二楼中央,面掩红纱,看不清长相,但是身段却是很好。
银铃般的声音出现在得胜楼的二楼。
小娘在演奏中扫视着周围,忽而停下了演奏,从嬷嬷手中拿过来雉羽,走到身穿崭新甲胄的府兵身前,将雉羽插在兜率上。
“吾乃右领军校尉常安北,得姑娘赐羽,日后必不负姑娘。”
……
不断的有老嬷嬷带上小娘,雉羽一根根的送出,雉羽相赠不可拒绝,女子选夫,便是将一生交由一人,若是拒绝,便是轻视。
来得胜楼的人,若是吃饭饮酒就吃自己的饭,喝自己的酒,若是来讨一房媳妇,则要摘去兜率上的雉羽的人,不过却不能他们去挑,这些小娘的娘家人可是大乾皇后,只能让这些小娘自己去挑。
一顿饭吃的有些久,关熠中途摸着自己兜率上的雉羽,唉声叹气,一副成亲太早了的模样,被苏策斜了一眼。
得胜楼选夫那是皇后怜惜这些苦命的丫头们,这些丫头只能娶,不能纳。
这些小娘可以说是皇后“养”大的,教养,礼仪,姿态比起平头百姓家的闺女好的不止一星半点,所以这些女子无疑是军中糙汉们最佳的选择。
这种女子选夫的事情没有具体时间,碰到了便是缘分,苏策身穿绯衣,无疑是二楼中官阶最高的人,此时时候不早了,苏策和关熠晚上要回营。
不过这种的事情遇到了,在场的官阶最高者就需要站出来,以娘家人自居,可为叔伯,也可为兄长,苏策看了一圈,身穿绯衣的好像只有自己和关熠两人,作为官职最高的人,苏策也不能装醉,视而不见,况且这种喜事,沾沾喜气也是乐事。
苏策拿起酒杯,走到中央,环视一周:“苏某乃神武左卫前军中郎将,今日得佳人垂青者,战事之外,当顾家以承夫责,负心之事不可为。
雉羽不得者,切勿失意,大丈夫何患无妻。
苏某军中事务繁多,喜酒喝不到了,小二,劳烦将今日新人名册送到永和坊泾阳县伯府,仪礼不可缺。
告诉姑娘们,日后若是夫家对其冷落,可寻苏某,已成苏某兄长之责,众位做个见证,饮胜!”
“饮胜!”
……
苏策也没想到和关熠喝顿酒得了一帮妹妹,今天下午送出雉羽的女子有十六人,也就是说苏策喝了顿酒就多了十六个妹妹。
若是日后,这些女子中有谁在夫家受了委屈,就会来找苏策,而苏策也必须派人主持公道,这说起来是麻烦事,但这是大乾军中的泽袍之义。汝之儿女,吾为父兄。
人不管是在何时何地,活的都是名利,这种事就是名,富贵荣华来自军中,也意味着有一些责任必须去担。就像李思哲每年都会给战损部下的妻儿送一份钱粮这种事情,军中其他勋贵也在做,勋贵起于军伍,维护军心的事情不得不做,也不能不做。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