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山城关入扶桑境内后,于关口处的边陲小镇略作整修,一行人便踏上了一路向东,于广义的扶桑境内向着狭义的“扶桑”前进的路途上。
因为并无很急迫的使命需要完成,他们放缓了脚步花了两天半的时间,在依稀可以闻到咸腥海风的傍晚时分来到了扶桑城的附近。
历经数千年岁月的扶桑,按照绫的说法是令国土博士们感到头痛不已的一片土地。
因为这里着实不像其它许多领土那般井然有序。
新京本身有许多地方都经过了改建与重整,直辖州境内的地域即便是州府也可以在下达过指令后推倒重来。可扶桑不行,因为它处在一个非常尴尬的地位。漫长的岁月加上历史上的重要地位使得别的地方可以被誉为纪念碑和传家宝的古老传承在这片土地上随处可见。
水道旁被船夫用来拴绳子已经面容模湖的石质神像或许能追朔到建国元年,而道桥上被千年风吹雨打与行走摩擦弄得光滑无比的石头也有传闻曾是初代皇帝亲自铺下的。
若要大改,则必须尽数推倒重来。
那么这些古老的极具纪念意义的建筑物又该怎么处理?即便全都拆毁只留一砖一瓦权当纪念,它们也能堆满整个库房。在扶桑境内存在,数千年光阴保留下来的古迹实在过多,以至于如果要动这片领地,如何取舍保留就成了一个大问题。
除了文化传承上的问题,扶桑境内的整改还不得不面对民族冲突。和人、隼人和鬼神族三足鼎立,要改又不能只改一片领地,和人的部分沿用其它领地的经验即可。但隼人内部分好几个部族生活方式都略有差异,强行要求他们按照和人的方式来只会引发抵触心理。鬼神族则因为体格原因必须生活在专门的建筑物内。
如此复杂又容易得罪人的整改,也无怪乎历来国土局的博士们都不愿意接手事关扶桑的工作。即便是那些在华族集团政治斗争中被强塞了这份工作的倒霉蛋们,也会想尽办法尽作锦上添花,绝对不肯触碰那些容易出岔子的部分。
数千年光阴之中反复如此,不知不觉间却反而创造出了一种独特的美感。
从石砌的建筑到舶来的砖瓦,从纸木结构到夯土墙壁。方的圆的、花鸟风月的镂空院墙鳞次栉比。各个时期的建筑风格林立于四千年光阴的古老基底之上,构成了一副和而不同的壮观景象。
倘若说新京所呈现出来的城池规划好比整齐划一并且规模惊人的农田果园,一切都是那么地井然有序整齐罗列,却又因为其规模之庞大而足以令任何观望者屏息驻足久久不前。
那么扶桑就更像是一片自然生长的园林。
乱中有序,不单一不整齐,却又有着丰富的层次感。
潮湿的小巷之中铺着的是光滑的石头,而一旦踏出它外面便是用青色砖块铺就的大道。没有任何两条相邻的道路是用同一种材料制作的,宛如大树底下的灌木灌木底下的青草一样一眼看去层次丰富而鲜明。
这种独特的美感多多少少有些像里加尔的城市,那些更缺乏统一机构整理规划的地方,在漫长时光中自己形成了原始的平衡的地方。
所以到了扶桑,虽然说不清原因但米拉与咖来瓦都觉得自己呼吸变得顺畅了起来。
庞大而规划整齐的新京,像是这个国家秩序一面的终极体现。一切都需要按照规划来进行,没有任何事情能违反——或许除了规划者自己以外。
它是一种极权的体现,一种极度的秩序和规矩下的井然有序。
对于初次外来者来说诚然令人刮目相看,但同时也会感到喘不过气来。因为这庞大的体量和满目繁杂的规规矩矩有太多需要学习,但一旦犯错就会像是这座城本身压在了你身上一样。
而扶桑所体现的则是月之国历史沉淀的一面。
宛如古老的山川大海,乍看之下平平无奇,若是细看却彷佛能穿透岁月回望到那些最初的日子。
那斑驳石像上纂刻的名讳已被人遗忘,铺下如今人们日日夜夜走过的道桥的人或许就连家系都已然消亡。可他们留下来的痕迹都残存于此。
马蹄铁在青砖山道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亨利等人放缓了脚步,因为这里开始逐渐是一处下坡。
新月洲多山,地形上下起伏较大,至扶桑也未有太大改变。
和人将较为平缓的地带用于耕种,因此道路和民居便需要安放在有高低落差的地方。
扶桑都内所谓道路的概念并非单纯笔直平坦的路途,而是像是台阶的放大版本。宽约莫四五米距离而长度从十米到二十米不等的道路以砖块和石头铺就,两侧稍矮带有排水渠,更往里去则是民居或是商铺。
和人或是隼人的平民在此混居。
被多年的潮湿气息弄得有些褪色,油墨顺着表面滑落留下流痕的发黄灯笼挂在许多人家的门前。上面多数画着各式各样花鸟风月的徽章,有些还是贵胃人家的家文。
精灵遗留的发光石柱虽然遍布许多地带,但仍旧不是扶桑全境。在那些没有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