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的一个午后,塞西莉亚赖在柯瑞尔的臂弯中看着周报,脱去系带的高跟鞋,将酸痛的双脚随意地翘在了拉比亚斯的膝盖上。
尽管祂向她投来一个嫌弃的眼神,但却顺从地替她拢了拢散垂的裙摆,将她的足踝搭在手边轻轻地按摩着。
安碧斯适时地端着一盘糕点和一壶茉莉花茶走了过来,引起三只小动物的一致欢呼。尽管为了防止意外横生,拉比亚斯动用神力将整座庄园内的闲杂人等都催眠了一遍,但像这种贴近塞西莉亚的杂事,安碧斯还是宁愿谨慎些亲力亲为。
塞西莉亚张着嘴想让柯瑞尔喂她,但还没等到祂的银叉递到她的嘴边,安碧斯就一把无情地夺过,严肃地要求她要么端正姿势进食,要么就干脆不要吃了。
她扁扁嘴,无奈地坐直身子,祂这才收回了刀子般的视线。
塞西莉亚好气又好笑地咀嚼着点心,心里想着,有些时候,真觉得祂们不像是她的爱人,而更像是家人。
安碧斯像她那位处处管教着她的母亲一般,而柯瑞尔则扮演着处处优容她的父亲角色,拉比亚斯嘛——哥哥自然还是哥哥啦。不过,这样其乐融融的气氛又有什么不好的呢?
她用餐完毕,将手中的银质餐具推向一边,讨好似的钻进了安碧斯的怀里。祂的眉眼顿时柔和了许多,调整着坐姿让她更舒服些。
柯瑞尔不亦乐乎地享受着剩下的美食,而拉比亚斯则悠然地哼着不知从哪位吟游诗人身上学来的不成调的歌词,安闲自在地享受着午后时光。
塞西莉亚也慢慢地阖上眼,不知不觉间沉入了梦乡。
自那天后,她又在梦中见过几次撒加雷斯和加略斯,但都由于睡得极不安稳而经常苏醒,和祂们的对话也越来越间断。再加上她把身心都放在了重伤休养的拉比亚斯身上,自然也就将祂们的事暂时搁置在了一边。
今天这次,是她头一回在午睡中与睡神相遇,使得她格外感到一丝惊奇。
少年的身形仍然是那么单薄寡凉,举手投足间透出一种孤僻感来。祂看向她奔向这边的身影,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那略微含笑的碧色双瞳让塞西莉亚初步判定,今天降临梦中的应该是撒加雷斯。
撒加雷斯看起来有些意外地兴奋,让塞西莉亚忍不住好奇地询问道:“什么事让你这么高兴?”
“我所构造的湖终于彻底完工了,”祂解释道,“是一种可以承载成千上万个梦境的容器。有了它,我就可以将所有不同种类的梦分门别类的整理起来,甚至连神明的梦境也可以收纳其中。它甚至还可以——”
祂突然戛然而止,似乎是觉得自己有些太啰嗦了,便有些忐忑地看向塞西莉亚的神情。她正专注地倾听着祂的构想,被祂的突然中断弄得有些不明所以:“怎么了?”
“不……没事。”
撒加雷斯打了个哈哈,将祂一闪而过的窘迫遮掩了过去。祂继续兴致勃勃地讲述着祂关于『梦湖』的精密创思,一边偷偷观察着塞西莉亚的神色一边默默地记下她的反应。
午间的零星小睡让塞西莉亚和祂的短暂重逢显得格外紧迫起来,她抱歉地向撒加雷斯挥手告别,但祂却不甚在意地向她笑了一下,告诉她他们很快就会再见,而且到时……就不必拘于睡眠时间的长短,可以随意支配他们之间相处的时间了。
那是什么意思?塞西莉亚迷惑不解地看着祂,但梦境已经到了结尾的时刻,刺目的白光将她强行从昏沉的状态中唤醒过来。
她抻了抻因为睡姿不佳而感到有些发麻的手臂,安碧斯和拉比亚斯都已经回房间了,大概是有什么紧要的事况需要处理吧;柯瑞尔则歪着脑袋枕在她身旁的小餐桌上,手上紧紧地抓着一只餐叉,恬静的睡颜看起来收敛了不少攻击性,平添了一分亲和力。
门口处突然有侍女来报,说是有一位自称小姐旧友的贵族青年在门口等候她的接见。
故友?塞西莉亚惊讶地睁大双眼,梅鲁其亚家族作为历史悠久的高门大户,自然也结交有不少望族显贵,但自从母亲离开庄园后,也就没有多少登门拜访的客人了。
而她的那些私交好友和沙龙门客们,若是要和她相见齐聚,通常也会提前电询预约。这种既非节庆又非有约的日子,是谁会突然来访呢?
她整理好有些蓬乱的发型和衣衫,带着通报的侍女一同前往会客厅。
映入眼帘的是一位身姿挺拔,气宇轩昂的身影,静静地保持着端恪的坐姿,一边优雅地品尝着杯中的红茶,一边同旁侍的管家毫不生疏地寒暄着近况。塞西莉亚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眉头——她确实同眼前的青年有过一面之缘,但也只是一面之缘罢了,他到梅鲁其亚庄园来有何贵干?
“您好,弗罗切斯特先生,不知道您远道而来,恕我不曾亲迎。”
她露出一个大方得体的微笑,轻轻抬起手接受面前的男性躬下身礼节性的吻手背礼。
洛西·弗罗切斯特回以一个同样无懈可击的笑容,热情地邀请她坐下来同他叙叙旧。尽管对他并无太多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