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徐老五漫步在汉中街头切身感受乱世造成的破坏力的冯恺今日谈性很浓。
“每个时代有每个时代的体制,比如汉代的郡国郡县制,比如隋唐的三省六部制,比如大明王朝无比完善健全的内阁还有三权分立制度,但是局限性终究难以避免。
想要一个无比完善的政体,咱觉得还是后世的人民代表大会制最为合理,那是真正的还政于民, 是让天下万民自己做自己的主人,而不是为奴为婢。
也唯有如此,这天下才能真正的做到传承万世,在华夏这片土地上诞生出一个永远不会灭亡的政权。
但是……人都是有私心的,就算是咱自己都不会例外,你们这些追随咱打天下的文臣武将,在新朝建立之后,自然而然的想要获取属于自己的豪门,这本身就是无可厚非的一件事。
如此, 新的勋贵特权阶层就从旧的特权阶层的尸体上,从旧王朝的废墟上诞生了。
咱很想彻底废除新朝的特权阶层,但是也怕自己会寒了老弟兄们的心,更可笑的是,说到底皇帝本身才是最大的特权者,要废除特权阶层首先就该把皇帝先给废了……”
徐老五这次算是彻底听懂了。
“我愿意放弃爵位与荣耀,也会去劝劝那些老弟兄……”
话没说完就看见冯恺摇了摇头道:“高官厚禄本身就是你们应得的,我所指的特权只是不希望你们的后世子孙躺在你们的功劳簿子上面混吃等死,最后还混成新朝的祸害,甚至逼迫皇帝都不得不举起屠刀。
但是五弟你是读书人也应该知道一个道理,身为官宦门楣的子弟,他们出身的起点就要比寻常的寒门士子高无数个台阶,在处处占尽先机的时候如果都拼不过寒门,那么也只能说是你们教育无方。”
徐老五深以为然,作为当年朝不保夕的流寇, 他们侥幸闯出了一条活路, 随着武锐军的建立,他们这些昔日的老弟兄心态已然渐渐变了,他觉得是在恰当的时候应该给老弟兄们当头浇上一瓢冷水,让他们冷静冷静。
但是同时徐老五也知道想要从根骨上消灭特权阶级几乎不可能,而且不小心就有可能引起反噬。
共患难易,同富贵难呐,就好像冯老二说的那样,他注定要做皇帝,那他就是最大的特权阶级,既然他自己就是最大的特权受益者,那么凭什么不让追随他征战南北,立下赫赫功勋的老弟兄们成为勋贵,这本身就是最没道理的事。
“教育啊。”冯恺悠悠一声长叹:“千年大计,教育为本,愚民那一套已经不适合这个时代,开启民智才是当务之急,在成都实行新的取士制度难度不会太大,但是想要推行天下,难如登天啊。
可这是国策不容丝毫改变,咱知道这将会彻底动摇儒家在华夏的思想文化统治根基,也一定会激起文风鼎盛的南方强烈的抵抗,但是国策就是国策。
为了推行,咱不惜动用屠刀,将天下仕林杀到血流成河!”
徐老五忧心忡忡道:“如此只怕要失尽民心。”
“民可不只是士,民更多的是万万计的百姓。”冯恺冷哼道:“天下不破不立,如果在新朝之初都不能做到,最终留给后世子孙的就只能是一个烂摊子,儒家主宰了华夏思想长达两千年,也是时候退出历史舞台,成为真正研究学问的存在。”
徐老五叹了口气。
眼看细雨渐渐变大,一直亦步亦趋跟在身后足有一丈远的方小六几步上前撑开了巨伞。
冯恺直接将伞夺了过来扔进了雨里。
“李定国走了,留下了汉中这个烂摊子等着我们收拾这遍地的行尸走肉,我知道很多将领的意思,无非就是让这些饱受战火的可怜无辜之人自生自灭,能挺过来是运气,挺不过去算点背。
但是不要忘了,我们不是流寇,我们需要的是稳扎稳打,是占领一地巩固一地,真正的将占领地当成自己新朝的国土。
而这些人都是我们自己的子民,难道要咱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绝望的闭上眼睛?
在成都我们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训练,给每一位战士灌输家国、百姓坚定的理念,让他们明白什么是军人的使命,他们一次次的赈灾,一次次收获百姓感恩戴德的眼神。
如果说我们的战士还没有明白守护的意思,那么他就不配成为武锐军的一员。
这城里的一切我们看在眼里,数万将士也看在眼里,咱如果对这里的百姓弃若敝履,那么数万将士的信念就会崩塌,他们会认为咱以前的所作所为就是政治上的作秀,而不是全心全意的去救赎,这对于军队信仰的打击是致命的。”
徐老五惭愧的低下了头。
冯恺没了谈性径直吩咐道:“派人督促从基地乃至东南转运的粮食速度加快,必要之时可以用必要手段,对于为富不仁的豪族,还有那些囤积居奇的粮商可用重点,李自成敢拷掠北京城,咱就敢将南方犁上一遍。”
如果是商谈是会议,徐老五或许还会将这么做的后果说一遍来供冯恺参考,但是现在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