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明显是贺若怀心故意的。
乙支家并非铁板一块,二子一女夺位的戏码虽然因为乙支文信幼子守灶的被压制住,但乙支文信这种打破传统嫡长子继承制规矩的行为,必然要造成未来乙支家的分裂,这样的例子在历史上早已经屡见不鲜。
贺若怀心故意不理会乙支武臣,就是想让他看看,不成为乙支家的家主,你连端酒的资格都没有。
这种影响虽然细微,可达到的效果是长远的,也是致命的。
他看的出来,乙支武臣是一个隐忍的人,一个韬光养晦的人,当这样的人自尊心受到伤害,他的反击也会更彻底,更凌厉。
“好,为我们的合作,请大家满饮此杯!”贺若怀心一锤定音,诸人虽然还有意见,但是在贺若怀心同意的情况下,也都沉默下来。
双方就合作的问题又展开了细节的讨论,最后形成了一个完整的方案。
主要便是双方对峙不开战,休养生息,开放榷场,互相贸易。
贺若怀心获得辽水入海口百里之地作为码头,并且拥有每年从高句丽赎回八千俘虏的权力。
同时乙支家对贺若怀心与渊盖家在浑河以北的战事不再参与。
乙支家继续派长子乙支武藏率大军驻守新城对岸的盖牟城,监视隋军。
乙支家则获得秘密得到粮食的权利,同时贺若怀心答应在十二月中旬乙支文信回王都平壤述职时扮做商人,同他一起去平壤城为婴阳王治病。
这算是乙支家与贺若家瞒天过海做的一件大事了。
若这件事一旦公开,无论是贺若怀心还是乙支文信,都将遭受毁灭性的打击。因而,最后再讨论这件事情时,贺若怀心只单独与乙支文信和乙支武胜男做了交谈。贺若怀心这边只有玲珑和史怀义在场。
一切商议完毕,贺若怀心便送别乙支文信诸人。
贺若怀心站在甲板上,扶着女墙,看着乙支家的战船缓缓离开,眼睛望着平静的水面。
这时候,杨雪儿一身艳丽华美的宫装走过来,笑道:“贺若将军,你可真让妾身长了见识呢,这谈生意的本事都快赶上商姬了?”
商姬?
贺若怀心还是第一次听到商姬的名头,微微一顿,道“商姬是谁?”
杨雪儿笑了起来,并没有回答贺若怀心,只是说道:“一个很厉害的人。”
贺若怀心看她慵懒的模样,似乎也不想向自己透露那个人的信息,也不再追问,道:“这种事我也是第一次做,应该算不上背叛朝廷吧。”说实话,虽然最终达成了合约,但是贺若怀心心中还是打着鼓,七上八下的,毕竟两国还处于交战状态,与对方进行贸易,怎么说都觉得怪怪的。
杨雪儿咯咯笑道:“原来贺若将军也是爱惜羽翼之人啊。”
贺若怀心摇摇头,道:“并非如此,我这样做也没有办法。毕竟,若不给他们足够的诱惑,我无法赎回那些战俘。另一方面,若不能乘着他们内斗的机会,拉拢住乙支家,我在浑河之地就要面临敌军南北合击之险,别说三万人,就是给我十万人,也是守不住的。”尤其是乙支家的大军,经历两次征辽之战的洗礼,战力之强悍,非渊盖家北道大军能比。
贺若怀心在辽东城北城的战斗中已经领教过了。
他们的士气和自己的士气有异曲同工之妙,现在自己力量不占优势,只能采取这种拉拢一个,打击一个的战略了。
“只是妾身也好奇,你费大力气将那些俘虏赎回来,能有什么用。粮食才是最主要的武器,只要有粮食,还怕没有军队吗?”
杨雪儿号称妖姬,善阴谋,更洞察人心。只不过,她也有自己的局限性,那就是高高在上的等级观念,而这种等级观念会让她看不到一些底层人物的能量的。恰恰贺若怀心是经历过底层生活的,他太明白,这些底层人物,有时候往往只需要一个机会,他们就能取得比贵族子弟更大的成功。
原因无他,动力更足罢了。
高句丽降兵高大虎、高封、柳建柱、陈有言都受到了贺若怀心的重用。隋军俘兵常九斤、辛大海、苏洋等人也都受到贺若怀心倚重,这些人在战场上根本就不要命,而且只以贺若怀心之令行事。主将都不怕死,士兵岂有怕死的道理。
贺若怀心转过身,盯着杨雪儿美丽的脸庞,收起笑意淡淡的道:“我不管你信不信,军人不是奴仆,他们是国家的卫士,是百姓的守护神。别说这么多军队了,就算他们只是俘虏了一名军人,我也要将他们带回来。我贺若怀心的兵,只能死在冲锋的战场上,不能死在敌人的战俘营。哪怕他们回来什么都做不了,我也要养着他们,因为没有他们,我们的盛世便是一块招蜂引蝶的肉。”
河上凉风吹了起来,杨雪儿虽然自幼跟随爷爷跟军中的老爷们打交道,但很明显,并未听过贺若怀心这惊世骇俗之语。他的话有些奇怪,但细思来又有一种振人奋进的力量。
就在贺若怀心说这话的时候,她明显感受到甲板上无论是将领也好,还是士兵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