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京道北安州兴化城里。
耶律大石站在院墙上,眺望着西北方向。萧陶苏斡扶着梯子攀沿上去,小心翼翼地走到他的身边。
“大石,在看什么?”
“西北,那里有一条真龙,不知道现在出发了没有。”
萧陶苏斡迟疑了一下,随即想到了耶律大石指的是谁。
“你是说大宋官家?他不是在开封城吗?怎么会去岭北?”
“为什么不去岭北?从南攻北,是逆势仰攻。自漠北向东北,是顺势而下。宋国官家,打仗最讲一个势。而且漠北有他的玄武旗,数十万控弦之士,为何不去?”
萧陶苏斡想了了一下,“那他接到消息就赶赴岭北,现在到了吗?”
“不!”耶律大石摇了摇头,“根据我的推测,去年七八月间,正是秋高气爽的时节,宋国官家,悄悄去了漠北。现在的宋国,从攻夏开始,在封锁消息方面,越来越厉害了。”
“去年就去了岭北...”萧陶苏斡等了一会,勐然意识到不对,“他去年就察觉到耶律余睹的计划?”
“去年春,东北之乱彻底平息。按照我们天祚帝的习性,肯定是要去上京祭祖,然后游猎东北。耶律余睹、你我、宋国官家都看得出,这是唯一的机会。因为错过了这个机会,耶律余睹很可能会被调回南京。耶律阿思、萧奉先等人不会容忍他在外太久。”
耶律大石说话的语气平缓坚定,就像混同江一样寂静有力。
“不管怎么说,宋国在我们大辽埋的暗桩,数量可能超出了我们的预料。萧兄,你有没有觉得,我们辽国的局势,这几年就像山谷间的河流,看上肆意奔流,实际上被人利用地势引着走。”
萧陶苏斡缓缓地点了点头:“多事之秋,必有缘由。”他提高了嗓门问道:“宋国官家去年秋天就已经到达岭北,想必早已经厉兵秣马。大石,你这么一说,我觉得大事不妙啊。你应该早点提醒我们...”
耶律大石反问道:“早告诉你们,谁信?耶律余睹会信吗?”
萧陶苏斡想了想,缓缓地摇了摇头:“他一门心思想当周公...或者是曹贼,怎么会相信?”
他着急地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办?宋国官家率十万铁骑自漠北,河北河东宋军自南,南北合击,我大辽危矣!”
“冬天时,我一直在担心这一点,派出许多探子,悄悄翻过鲜卑山(大兴安岭),探知漠北的情况。一直到春天,安然无恙,我勐然间想明白了。如果我们和南京,没有分出胜负来,宋国官家是不会轻易动手。他不动手,南边河北河东,也不会动手。”
“为什么?”萧陶苏斡好奇地问道。
耶律大石只是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继续地说道:“萧兄,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如果不能赶在宋国官家出兵前,让大辽各股力量聚成一起,我们恐怕只能愧对祖先,愧对兰陵郡王(萧兀纳),愧对萧僧哥...”
萧陶苏斡默然了一会,“我现在终于明白你,为什么要坚持兵行险招。”
“只有迫不得已...或者穷途末路的人,才愿意兵行险招。胜券在握的人,行的都是堂皇的阳谋。”
听了耶律大石的话,萧陶苏斡只觉得胸口堵得慌。煌煌大辽,怎么落到了这个地步?到底是什么开始的?
从道宗皇帝杀后逼子开始,还是从天祚帝的荒淫无道开始?又或者从宋国换了官家开始。
“军使,上京急报!”耶律乐师急匆匆跑过来说道。
耶律大石脸色一变,迅速沿着梯子下到地面上。萧陶苏斡也跟着下来。
“上京急报?八百里加急送来的吗?”萧陶苏斡问道。
“宋人有信隼,我们也有可以送信的海东青。”耶律大石澹澹地答道,接过一卷纸,扫了一眼后递给萧陶苏斡。
“大石,我们不是应该立即起兵吗?”
“不,我们要等。等到确定的消息送到,否则的话,别人会觉得我们是幕后黑手。”
萧陶苏斡叹了一口气,“是啊,如果不这样,我们辛辛苦苦、兜兜转转争取到的大义和名分,就全没了。只能等了。”
过了五天,有急报从千里之外的上京疾驰而来。上京都统军使耶律章奴联合宗室、临潢兵马使耶律阿疏等人,在酒宴上诛杀了耶律余睹,控制了太后萧氏和天奉帝耶律敖卢斡。
耶律章奴自封燕国王,自领北面枢密院使、天下兵马都元帅,耶律阿疏被封为潢水郡王、上京留守兼都统军使。
同时封耶律大石为漆水郡王、中京留守兼都统军使...
接到急报当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