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凌先是怔愕,继而便已明白了过来:“原来王爷一早就已经有了对敌之策了,甚至都已经调动其他兵马去绕敌之后,断其归路?而营州,便是你给他们准备的一块钓饵,为了拖住他们,使我们从容布置?”
孙璧在李凌面前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当即点头:“你说对了一大半,早在我接下此三军帅印时,就已经有了初步想法,同时,还已与父皇仔细说了我的策略,也得到了他的允准。”
李凌点点头,这才想到一点,为何这都过去个把月了,朝廷方面居然也没有任何的催促,甚至都不见那些整日挑错的御史言官们弹劾孙璧延误战机的。原来不是他们没有弹劾,而是这些弹章都被皇帝给留中不发了。
但随即,他又想到一点:“只说对了一半,却是何解?”
“营州只能算是秤量,真正的诱饵是幽州,以及我这个大越三军主帅!”孙璧神色郑重道,“我的最终目的是把他们引到幽州,与之决战,以求毕其功于一役!”
“啊……”李凌顿时变色,“王爷,这是不是太过冒险了?如今鬼戎合诸部之力,入中原后更势如破竹,与往常入侵之敌完全不同,你这般打算就是以硬碰硬,太过凶险了吧?”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要没有幽州和我为诱饵,鬼戎又怎会主动来攻呢?你也说了,今日之鬼戎已和往日大不一样,若不能一战重创,他日必成更大的祸患。他今日能破我宣州营州,明日就能打我霸州蓟州,后日则是崇州云州……等这些北疆重镇一一陷落,等我边军将士伤亡殆尽,则中原门户大开,再无人能挡下他们。
“而最致命的是,一直以来,战与不战的主动权都在他们,我们大越边军再多也只能被动防御,纵然能一次次退敌,可损失的人马财物,却是都回不来了。久而久之,我减一分,敌强一分,终有一日,强弱之势便会倒转。这绝不是我所希望看到的。
“既然他们想要钝刀割肉,那我就要逼他们决战。哪怕会冒些风险,会有极大的损伤,也要一战而胜,永绝后患!”
李凌默然,心中一阵思忖后,也不得不说孙璧的策略是相当正确的。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所以想要找准机会与敌决战确能做到一劳永逸。可问题在于:“王爷,鬼戎人虽然残忍好斗,可也不蠢,我们能想到的事情,他们会看不穿?他们真就会中计来攻吗?”
“若是以往,我没有太大的把握,但这一回,却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了?”
“我的对手,现在鬼戎真正的全军主帅,也就是现在的草原诸部之主,鬼戎可汗铁勒真,他的能力要强过过去百年任何一个草原霸主,同时,他的野心也要强过之前任何一个草原雄主,他要的,可不只是一个漠北草原,而是整个天下!所以只要我给他一个可以趁势南
下中原的机会,他一定不会放过!”
“铁木真?!”李凌猛然吓了一大跳,这历史都已经改变太多了,那个可怕的征服者居然还会出现?但随即,他又醒悟过来,孙璧说的并不是自己想的那个,而是一字之差的“铁勒真”。
可即便如此,他心中的忧虑依旧不见少的,这下边关局势要比自己想的更加危险与复杂了。
草原上真出现了几百年才一遇的真主,他既然能一统已经分裂百年的漠北草原,那手段谋略和心性一定是天下少有。而这次,孙璧将与之抗衡,真有胜算吗?
不过这些担忧他终究没有说出来,同时也不断在心里告诉自己,铁勒真不是铁木真,纵然他统一了鬼戎诸部,也未必真能成为原来历史上的成吉思汗。
而且更重要的一点在于,如今的大越可不是历史上孱弱的,只偏安一隅,苟延残喘的南宋。尤其是兵马将才,都不是那重文轻武的赵宋能比的。
孙璧见他沉默,只道他在猜想那铁勒真的为人,便又说道:“根据军前司探子之前查到的情况来看,虽然那铁勒真靠着室韦部征讨四方,几乎把整个漠北草原都给统一了,但其实被他强行捏合在一起的鬼戎部族依旧存在着不小的裂痕。换句话说,才刚实现统一的他,其实还没能真正让诸部承认其草原共主的地位,各部只是摄于其武力威胁,才不得不暂时听从其号令行事。
“这正是他现在最大的隐患,而想要消除这一隐患,铁勒真就必须不断扩大对外的战果,这次入侵中原就是为此。而要是他这次还能率众攻陷幽州,把我这个大越三军主帅都给擒杀了,甚至再进一步,带着鬼戎大军杀入中原……哪怕无法真正夺取中原天下,只要能陈兵洛阳附近,逼得朝廷像当初的宋人一般签下城下之盟,则他的威望将达到顶点,那他的鬼戎大汗之位自然也就稳如泰山了!”
李凌这才明白了一切,知道孙璧为何会有这样冒险的举动,并断定对方一定会按他设想的在拿下营州后,直杀向幽州,与自己来一场最后的决战了。这不光是对形势的判断,更是在敌军主帅的了解。
孙璧神色变得更加凝重:“当然,这一战我也没有必胜的把握,虽然我们占尽了天时地利,还以逸待劳,但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