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月如弯刀,映照着车轮前一张娇俏的脸。
她说自个儿既不是姑娘也不是男人,今日却穿了一件镶蓝丝带花边的小袄,眼神扫过树丛便跳下车来,蹦蹦跳跳地在马车边绕了一圈道:我若不是知道姐姐你是绝情门中人,该以为你们在小树林里干什么坏事儿啦。说罢又貌似天真地笑了起来再道:慕容小王爷居然不怕风寒,穿的这么少,真佩服你。
温素在树丛中屏息,能听到自己沉沉的心跳声和略带紊乱的呼吸。
小姑娘好似在专心跳格子,等到温素同慕容玦从纵横交错的树影中走出来才背对着二人泄气道:怎的还留个在树林里,难不成美人姐姐你想偷袭我?说罢,小姑娘转过身来满脸堆笑,笑容灿若冷星,眉眼弯弯,可眼中全无暖意。
对付小姑娘这般狡猾的,自然要留下一条后路来谨防她使诈,云景在林中抱臂听著她的讥讽,想到温素走出林中时对自己的叮嘱,只管顺从师姐安排,将小姑娘的话当耳旁风,未出声去驳。倒是慕容玦冷哼一声道:论偷袭阁下才是行家。
一如当初释雪樾松香时的情态,小姑娘见慕容玦同温素一后一前站著,大惊小怪道:呦,真没礼貌,你不感谢我就算了,还阴阳怪气!
慕容玦没好气道:我感谢你什么?
没有我,你哪来的机会和美人姐姐
话音未落,她脑袋嗖地偏向一侧,两指之间已经夹起温素射来的一枚石子,像弹弹珠般将石子一掷,石子便在地上滚落打转,直至碎裂成无数烟沙。她学着慕容玦的语气道:一对没礼貌的,再道:姐姐你可伤了我的心了唉,算了,打我无妨,你别打着老爷爷,你不是特地来找他的么?他今天回家你就让他挨暗青子,这不合适吧!说罢挺身跳到轿们前将帘布一把掀开,轿中赫然坐着人,远远看来,两眼红地发紫,已经被人拿烙铁捅穿,嘴巴则被花布封住,毫无生气如人偶般,两侧鬓角发白,从年纪上看赫然正是玉器铺掌柜。
温素不禁可怜着老伯,因而更是恨透了这小姑娘的狠毒,凛眉道:你究竟要什么?恐怕不是慕容王爷罢?如若不然当初在客栈你尽可以试着将他掳走。这位老伯何其无辜,你将他折磨成这副模样,如此狠辣的手段,你若不是玄蝎中人我反倒不信了。
美人姐姐猜的不错,我是玄蝎中人,我也不想要他。他慕容王爷我逮了去又能怎么样呢?割了他的手指头问他老爹要银子?土匪行当我才不稀罕干呐,我弥博娅要干,就干件好玩儿的,你可得好好记住我的名字,你那个叫甚么甚么英雄的朋友可都没机会听见我叫什么,就说着,弥博娅便做了一个吊死的鬼脸,继而发出银铃般的酣笑。
她越笑温素的心越沉。
云景在林中隔着枝叶望着弥博娅笑得花枝乱颤的小小身体,同样感到毛骨悚然,想来英雄前辈此去确实时日已久,忽闻他遭遇不幸也不知是真是假,念着徐英雄仗义气概,若真是死在眼前这妖女手下,当真是冤枉委屈。
慕容玦看出温素心中有忿,拉住她的手。
还说不感谢我,哼哼,弥博娅讥诮著小声嘟囔,继而嫣笑道:你不是问我要什么吗?我要她举起洁白的指尖在慕容玦同温素的脸上指来指去,玩闹般迅速地点兵点将,最终,将指尖停留在了温素的脸上,声音依旧软软糯糯,带着小孩子般的娇嗔可爱,说出的话却带着阴冷狠毒的意味,弥博娅微笑着道:你的命。
云景几乎要下意识的挺身而出。
却听弥博娅话锋一转再道:我想见你已经很久了。美人姐姐,温素姑娘,你不知道你多有名气,能把人迷的七荤八素,我实在太想要你的命了。可惜不过不是今天,今天我要的是等他来。
烟雾中弥博娅燕子般轻盈,拉开了袖间的烟雾,虽能看清她离去方向,听见她道:只要你不死,咱们还得常常见呐!但反方向奔来的高头马却迫使温素师姐弟不能去追。
骆飞正策马奔向玉器铺。
唯恐是陷阱,待看清了骆飞身影,温素才放心下来,先行走向马车。
少爷!马蹄渐近,勒绳长嘶,骆飞翻身下马。
有什么事等等再说,慕容玦跟随温素前去,才想探身去揭开堵在玉器铺掌柜嘴里的花布,却被温素用手臂挡了回去,只见她扯下轿门帘布拧成绳掷在掌柜嘴边,花布刚被布绳扯下丁点儿,几十只细小的暗箭从轿中人身后弹出,应声齐。幸而被布绳挡下,当啷啷落了满地。
花布落下,人却已经僵死,温素将尸身斜摆,这才发现尸身背部埋进了一支暗箭,位置正对心脏。
四肢肿大,下巴生疮,怎样都是死局,即便不是背后那支箭,他中的毒也会要了他的命。慕容玦摩挲着她的手掌叹息道。
咳咳。云景在身后咳嗽两声,慕容玦反倒将温素的手握得更紧,转身才想同他对着咳嗽,思忖著比谁声大。但见云景身侧骆飞神情凝重面若土色。
刚有迟疑,骆飞已须臾间跪倒。
不待慕容玦出声,他已连续磕了三个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