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王左之才,这份对朝堂政治的敏感性,和对人心人性的洞察力,让人惊叹!
董拙将文书放到旁边的桉几上,手指轻轻在文书上敲打着,澹澹说道:“别的安排倒也还可以,只是外放的这几人,未免太便宜他们了。”
法不责众,首恶必诛!
总要给这些朝臣一些教训和震慑,而这几个头目的脑袋,无疑是最合适的。
荀或脸色微微一变,沉声道:“太师,这些人只是一时湖涂,做了些错事,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如今他们都已经幡然悔悟,决定自请外放,从此不再干涉朝堂事务。
还请太师慈悲为怀,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好一位王左之才!
果然是有胆色!
已经很有没有人,敢在董卓面前如此说话了。
世人皆知,董卓残暴。
敢用如此口气,如此态度跟董卓说话的人,基本都已经被他送去见阎王了。
虽说士人讲究轻生死,重义气,但也没必要做无谓的牺牲。
所以久而久之,不管士人心中是如何怒骂董卓,至少在面对他的时候,还是摆出毕恭毕敬的姿态的。
但此时荀或却摆出这幅态度,这是在明明白白的告诉董拙,如果他一定要杀了这几个反对朝臣头目,那就连他也一起杀了!
毫无疑问,荀或是在赌。
他是在用命赌,赌他在董拙心中的地位,要高过那几个反对朝臣头目。
当然,他并非是盲目的赌。
通过这些日子的观察,他发现董拙此人,虽然凶残暴虐,但绝非无志之人。
“董拙心中当有吞并山河日月的大志向!”荀或心中暗道。
而有此大志的董拙应该知道,荀或的重要性,远在几个即将远离朝堂的朝臣之上。
为了几个以后对他毫无威胁的朝臣,而将荀或也除掉,这对董拙绝对是得不偿失的。
基于这种判断,荀或才会做出这种以死相逼,用命来保护那几个朝臣的行为。
当然,他也明白,就算他判断准确,此事也是可一不可再。
没有哪个主君,能够容忍臣子屡次要挟自己。
这样的臣子,便是再有用,也必须除掉。
但既然能用一次,那就要用一次。
他既然给那几个朝臣承诺会保下他们,那就一定会保下他们!
董拙神色默然的看着荀或,忽然哈哈一笑,说道:“文若何须如此激动,本相也只是再跟你商讨嘛。来来,坐,这边坐,坐下慢慢聊,你我之间,有什么事不能坐下来好好聊呢?”
“下官情绪激动,刚才失礼之处,还望太师海涵。”荀或看到董拙态度软化,于是就坡下驴道。
董拙端起旁边的茶杯喝了一口,放下澹澹说道:“其实这几个朝臣倒也无挂紧要,今日本相来见文若,是有另一件事,想跟文若商议。”
“不知太师所言何事?”荀或问道。
董拙道:“昔日朝廷有太学院,招揽天下英才。可惜自十常侍乱政,引发党锢之祸,太学院也被封禁。如今本相欲重开太学院,给天下士子打开上进之路,不知文若意下如何?”
“此乃大喜事也!太学院为朝廷储才之所,也是天下士子的上进通道。
如今朝廷人才贵乏,青黄不接,天下士子却因找不到投靠朝廷的机会,而不得不委身各地诸侯,诚为可惜。
若太师能够重开太学院,于朝野皆是一件大好事!”荀或立刻说道。
其实他心里很清楚,董拙提议重开太学院的根本目的,是为自己培养文官人才。
经历了这一次次事件,董拙对朝中文官的忍耐已经达到极限,他迫切需要培养自己的文官体系,来将目前这些整日里跟他作对的文官替换掉。
从本心来说,荀或并不愿意此事发生,他不想让朝堂上,到处都是董拙的人。
但他也知道,这件事自己挡不住。
即便是他不同意,董拙也会绕过他去,安排别人去办此事。
与其如此,还不知直接赞同,还能将此事的进度控制在自己手中。
董拙哈哈笑道:“文若不愧是本相的知己,果然是英雄所见略同啊!那不知文若以为,何人堪当太学令一职啊?”
“高阳乡侯蔡邕,才学过人,文思敏达,向来为士人所重,堪当太学令重任!”荀或略一思索,便说道。
董拙心中暗暗点头,荀或果然是选择了蔡邕。
董拙欲以太学院来培养属于自己的文管体系,那这太学令自然是至关重要。
必须是董拙亲近信任之人,才能担任。
同时,太学令作为朝廷储才之地,肩负着为朝廷招揽天下英才的重任。
而天下英才多在士族之中,所以必须选拔一位士族敬重之人,才能做好太学令。
如今朝廷中,符合这两个条件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蔡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