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要讲良心,与其抱怨他残酷,你不如去问问全香港建筑工人——有一份工摆在眼前,很辛苦但钱很多,唯一条件是死亡率比普通工地高了那么一点。你就看看他们接不接受吧,或者说,答应得快不快。”
“这世界上,大部分人都没有良心。”
“所以人生没办法两全的,不可能满足了别人,又让自己安稳。”
耸了耸肩,冯乐儿笑意渐敛。
“要么没良心地幸福,要么有良心地痛苦,就看你选哪个。”
“但我敢保证,你选哪个都会后悔。”
“我知道,我明白。”
低着头,声音轻得恍若梦呓。万姿眼眶里,仍沁满泪水。
这一两天,一直是湿润的。
“但我还是不想骗梁景明,他已经够惨了,这样对他太不公平了……”
“正因为是他,我倒觉得你可以把握一下。”
这次,冯乐儿是若有所思的。
“男人都爱说女人是公交车,但我觉得大部分男人才是公交车,错过一个有什么要紧,反正过五分钟还来一个。但梁景明不一样,虽然我曾劝你不要动心……我一直觉得,他是可造之材。”
“其实我会找他,丁家只是一部分原因,另一方面,是我觉得他人很有意思。当时我给他做背景调查,我的人跟了他一天,发现他竟然去钓鱼。”
“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竟然周末自己去海边钓鱼?”
几乎惯性使然,万姿柔了柔表情。
看着她的脸色,冯乐儿忍不住又笑。
“你这男朋友,真的太怪了。他那天一个人在海边,整整钓了九个小时。可能天气不好还是怎么样,只钓到一条小鱼苗。然后我的人回复说,他比了下尺寸,拍了张照,然后又放回大海了,接着他就回家了。”
“讲真,是蛮难得的。”
“因为我们做生意的,又到这个年纪了,都知道做任何事都是一个道理,无论跟谁比,比到最后都是精力跟精神。精力要好,耐力要好,要耗得比别人久;精神要好,品质要好,暂时没有收获也不能崩溃,没人的时候也要自我克制。单从这两点而言,梁景明表现非常优秀。”
“而且他人也年轻,性格也乖,成绩也好,也申请到了我们那个管培生项目……虽然家境不怎么样,但只要人不走偏,前途应该不用担心……”
有那么一霎,万姿以为自己幻听。
“管培生?”
“是啊。”
然而直直望着她,冯乐儿对答如流:“我们和丁家合办的管培生项目。丁家出房,我们出其他培训费用。”
说不上来什么感觉,仿佛五脏六腑一下子空了。
就连大脑也被抽离润滑液体,干涩得无法运转。嘴唇也遭此命运,万姿宕机得很彻底。
“房?”
“对啊,这个项目招牌就是入职就送房,前几天梁景明都拿到offer了……你不知道吗?互相瞒来瞒去,你们这是在拍拖还是拍无间道?”
冯乐儿也很莫名,一脸哭笑不得——
“而且我们收到报考者调查反馈,他填的房屋拟产权人是你。”
“有好几种户型可选,他还选了个叁房,都快千呎了,你在香港这么多年你都知啦,这对普通香港人来讲,这是能想象到的最高级的浪漫了吧——”
“他想送一套房给你。”
可无论她说什么,对面的人都是静止的。宛如泥牛入海,了无踪迹。
慢慢失了轻松,冯乐儿皱起眉头,朝着万姿挥了挥手。
“你真的不知道?”
“……还是他要给你惊喜?”
“……惊喜?”
词语在唇间碾转,万姿仍是呆滞的。
此时此刻,她像个做着智力测试的孩童,抓起最后一片拼图,下意识按进空白处。
她根本不知道眼前这是什么,直至有回忆在耳畔倒带——
“你还有什么事瞒着我吗。”
“有。”在雨夜晚风中,男人笑得温柔而惨淡,“不过是好事,本来想当惊喜的。”
她彻底清醒过来。
“我得去……Sorry Fiona姐,我得去……”
没来得及看冯乐儿的脸,人影比声音褪得更快。
转瞬间万姿已冲出家门,随手拦了辆的士,直奔梁景明住的酒店。钱洒得够多,司机一路风驰电掣,她被这飚速激得想呕,心跳还鼓噪着添油加醋,视网膜几乎被压出重影,可她必须盯着手机——
用电话消息不停轰炸的人变成了她,但梁景明一直没回。
他从来不会这样。
边等回复边切换到浏览器,她想都没想,敲下一行“礼裕金碧 管培生”。
她见过这几个字,她是有印象的,在礼裕集团的官网,在“企业社会责任”的下辖小栏目——“礼裕金碧联合管培生计划”。
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