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事议定,杨广思忖了一下,又说道:“御史台司纠察弹劾之职,责任重如山,可是包括御史大夫在内,整个御史台官员仅仅只有二十五人。哪怕他们一年到头奔波,也不足以巡察全国各州县,有的州县甚至立国至今,都没有御史巡察过,正是因为监督不力、巡察不达、威慑不足,故而使一些地方官失去了为官的初衷,一步错步步错,给朝廷、给百姓带来了巨大的创伤。我决定扩大御史台规模,增设谒者、司隶二台,合称御史三台:谒者台负责巡察京畿以外诸州县,长官为谒者大夫,秩比正四品,属官暂定别驾二人、从事四十人;司隶台负责巡察京畿诸州县,长官为司隶大夫,秩比正四品,属官暂定别驾二人、从事二十人……日后,可根据现实需要,增减人员。”
权力制约的角度上看,负责监察官员的御史对于全国官员,都是一种有形的制约、威慑,保证了各级官员在朝廷纲纪、律令、法典范围内正常运行。
尽管御史制有一定的局限性,但是对于当前时代来看,有着统治秩序、净化官场风气、维护百姓利益等作用。
百姓需要这种勇于言事的人,所以即便在权臣当道、宦官专权、藩镇割据的恶劣政治环境中,仍然有许多御史敢于挺身而出。
而在太平盛世,不管是做官还是做人,谁敢说自己就真的两袖清风、玉洁冰清?
是以,只要他们被御史言官盯上,那就等着倒霉吧!
而今,州有通守监督施政刺史和长史、掌兵司马;县有县丞监督施政县令和主薄、掌兵县尉,若是扩大规模后的御史台巡察到位,又将形成一层更高级别的威慑力。
扩大御史台之举,于国于民有利,且又多了几十个无实权胜过有实权的职位可争,众人自无异议。现在在意的是谒者大夫、司隶大夫由谁由谁的人来当。
“苏公为尚书左仆射,统吏户礼三部,可有适宜人选举荐?”杨广向苏威问道。
苏威想了想,说道:“回圣人,臣以为门下左谏议大夫卢楚耿介方直、明晰律令,可担大任。”
杨广眸光闪了闪,若有所思的说道:“卢楚,我倒是有些印象,此人出身范阳卢氏,那封弹劾宇文述的奏疏法理兼备,行文晓畅,苏公‘明晰律令’之评语十分贴切,那就由他担任谒者大夫,在御史台的框架之内,草拟谒者台创立方略。”
定下卢楚,杨广又说道:“相对于巡察京畿之外的谒者台,司隶台任务较轻。但京畿之内,官员甚多,需一名老成之人方可。”
苏威心头大定,拱手道:“圣人,内史侍郎(正四品下)薛道衡性情端方,刚正不阿;为内史侍郎以来不畏权贵、秉公处断,臣以为由其担任司隶大夫,再是合适不过了。”
杨集看了苏威一眼,暗呼一声厉害。
御史台原本是一个独家“生意”,人数虽少,可是谁都怕这些御史,便是苏威、杨素等人也被他们弹得头大如斗,如今一台变成三台,御史台的职权遭到了分割,处于三台相互制约的局面,御史大夫张衡虽然仍旧是三台长官,可如果另外两台的长官不是他的人,那他的权力将会弱了不少。而且三台并立之局,势必有大的人事变动。
卢楚、薛道衡履新之后,对于机构的构成、位置的安排,杨广一定会问两人的意见。
苏威是关中士族的代表,他知道杨广对包括关陇贵族在内的关陇系官员都有几分警惕,心知自己如果推了关陇官员,非但不会成功,反而恶心了杨广,但同时,他又不想“便宜”另外几名不是关陇人的相国,于是便推荐了杨广想要交好的山东系中的卢楚。
当他推荐卢楚的消息传出去,那卢楚在大家眼中,就是苏威的人,至于是不是,都不重要了。而且他将卢楚推上这个重要位置,卢氏能不感激万分?
而后的薛道衡,是他苏威和杨素共同的好友,这一推荐上去,便堵住了杨素的嘴巴,虽然薛道衡不是苏威的人,可私交在那里,日后的相处过程中,至于不像张衡那般“难处”。
“不愧善于琢磨人事的苏威,一举一动尽皆润物细无声。”杨集心头对这位胖相国有了几分警惕。
杨素听了苏威之言,浓眉不禁皱了皱,他在军中威望太大了,许多大将都是他带出来的人,弟弟又是内史令,他未免给自己的家族惹下大祸,故而在文臣这边的任免,几乎没有插手过。不过见到苏威一副筹谋的样子,心头闪过一抹冷笑“设想虽好,只是你如果以为卢氏子弟好拿捏、不提拔他们自己的人,可真是大错特错了。”
他见杨广目光望着自己,连忙拱了拱手,说道:“圣人,老臣认同苏相之言,薛道衡官声斐然、长于刑名法术,由其担任司隶大夫适宜。”
杨广点了点头,目光又看向在京的相国杨雄、萧琮、长孙炽等人,众人拱手说道:“臣等附议。”
“此事己定,下面议一议另外一事。”杨广身微笑着看向杨集,说道:“卫王此次剿匪成功,缉捕了豆卢宽、王世郎都犯官,又发现‘刘迦论’的阴谋,使朝廷有了应对之策,诸公以为如何封赏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