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慕杨望天叹了口气:“我没你想的这么多,我压根无所谓我家里人怎么看待我跟你的关系。我以为你还挺了解我的。”
后面这句话让黎一迷惑了,她心里涌上淡淡的挫败感,但很快又告诉自己,不了解就不了解吧,不了解或许不是坏事。
“你进去吧,他们还等着呢。”黎一提醒他道。
乔慕杨仍旧处在淤堵的情绪中,“叫你来,是想让你知道我在被迫相亲,希望你替我解围,也想当场跟你表明我的态度,不会让我相亲这件事成为你心里的结。现在看来,我完全是多虑了,你根本就不在乎。黎一,如果今天跟别人相亲的人是你,我会非常不高兴,我会立刻把你带走。”
黎一背过身去,只差把无奈写在眼睛里。她不在乎吗?不是。是她在乎没用。
“你先进去吧,别让你姐夫为难。”她推了推乔慕杨的手,说:“晚一点,你再来找我。”
“如果你是想跟我谈你白天就说过的话,那就不必了。”乔慕杨的声音里满是凉意。
黎一平心静气道:“我想跟你聊点别的东西。”
“别的东西……”乔慕杨依然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我比你想的要更加了解你,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我不想听。八年前,就因为我被你说服了,我不忍心让你丢了你的自尊心,所以才被动地接受我们的结局。可现在我已经二十六岁了,我自认为我有能力解决我们之间所有的困难,我不想再一次被你推远。”
黎一的感知一瞬间就回到了她套着垃圾袋痛哭的那个时刻,心脏像缺了一角。这些年,她再回头去看那个女孩时,其实并不觉得她悲哀,她脆弱,她反而欣赏她的勇气和魄力。
因为就算她没有将少年推远,现实也会把他们的感情打磨成令人心碎的模样。
女孩用“放弃”这两个字,把她跟少年最初最纯的情谊定格在了那个夏天。
乔慕杨扶住黎一的双肩:“你要是在乎乔家人对你的看法,我话放在这里,我想跟谁在一起,我自己能做决定。”
“不,我不在乎任何人对我的看法。”黎一抬起头,看着乔慕杨的眼睛,“但我只想轻松地生活,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地生活。我不想去走一条注定会很累的路。你也知道,我从小就是这种趋利避害的性格。你权当是我自私吧。”
“趋利避害。”乔慕杨郑重其事地重复了一下这四个字,问她:“所以我是你想要逃避的不好的那个东西?”
“你很好。”黎一深呼一口气,有些话不得不宣之于口了,她轻缓地对他说:“你真的很好,好到我总是怀疑我自己,我何德何能能拥有你这样好的一个朋友,能拥有你对我的这份心意。可是生活总是不完美的,我不能既要这个又要那个,很多关系既然做不到两全其美,那我宁可把最珍贵的那一段留在回忆里。乔慕杨,我说过的,我希望你永远做个少年,我不希望你被俗世关系所困扰,你有很广阔的世界,大步往前走吧,没必要一直沉湎于过去。”
“我不想听你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我就问你一句,黎一,你现在要不要跟我在一起?”
“对不起。”
男人眼里的光四散而去,他卸下掌心的力气,颓然地转过身,“我不会再问第二次。如果我们俩还有未来可以期待,那只能是你主动。黎一,你记住了。”
待黎一回过神来时,乔慕杨已经走远。她安静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后,回到刚刚的地方去找Rainbow。
Rainbow已经先走了,她给黎一留了条消息:【他明显就是喜欢你啊,我要是你,今晚就把他扑倒!!!】
黎一收起手机,把跌落的心情往回拉了一点。又回想乔慕杨的最后一句话,莫名地,竟觉得这是个伏笔。
她或许真的用错了一个词,那不叫趋利避害,应该叫,未雨绸缪。
她自认为第一次的拒绝是正确的,她并不后悔。但这一回,她丧失了底气。
哪怕她心里清楚,有些担忧一定是对的,可只要想起乔慕杨失望的眼睛,她就会觉得自己过于理智跟冷漠。
她又意识到,少年似乎还是那个少年,女孩却再也回不到女孩。
岁月带给她成长和奖赏,却也消磨掉她的果敢和无畏。第一次的拒绝是清醒和勇敢,而刚刚,是懦弱和胆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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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傍晚,黎一跟Eden对接工作时才得知,清晨乔慕杨已经提前飞回青川。
他更改了行程,却没有通知她。
这一整天,她发给他的跟工作有关的消息,他都只回三个字——问陆叙。
到了晚上,黎一修改一处预算时,陆叙也给不了她确切的数据,于是她只好打给乔慕杨,说很抱歉这么晚打扰到他,一番说辞的语气客气的不像话。
电话那头,乔慕杨公事公办地甩给她一个数据,不多说一个字。
“那晚安。”黎一想挂电话。
乔慕杨不吭声,却也不先挂断。
黎一等了好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