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泠这么懵懂地过着,直到某天她处置了一个试图探听她的情况的侍女。那侍女是宫中一位美人的亲信,不知为何突然打起了她的主意。
面对此事刘泠并未有何惊恐,她十分从容地学着齐后的模样处置了那个侍女,然而圣上知晓后却有些不高兴的模样。
当晚,她便听到了未央宫中传来的争吵声,那是她第一次听到父亲与母亲起了争执。
父亲愤怒地质问母亲究竟想将她教成什么模样,还警告母亲要知道分寸。母亲竟也没恼怒,只是淡淡地问:“你既看不上我这性格,又何必娶我?原来你不过如此,用得到我的时候就觉得百般好,如今倒嫌我心机深沉。”
她这话仿佛一盆冷水,将楚帝的怒火浇灭。
两人沉默许久,最后,刘泠听到自己父亲有些疲倦地开口:“你是极为聪明的人,不会不知道我究竟为何发怒……既然你此意已决,那便也罢了。”说完,他便离开了未央宫。
那年,刘泠七岁。
楚帝走后,齐后缓缓走出房门,看着他的背影,片刻后有些嘲讽地笑了笑。
在过去的七年中,刘泠一直以为自己的父母便如众人所说,是这天底下最为恩爱的夫妻。可她突然发现,原来当恩爱的表皮撕去后,内里也是伤痕累累,只是众人看不到罢了。
齐后随后向她走来,低下身将她揽入怀中:“泠儿,我只有你了。”
刘泠感觉她眼中仿佛有泪水盈盈,但又疑心是自己看错了。
那日之后,楚帝便开始偶尔召一些旁的妃嫔侍寝。刘泠清楚地记得,消息传来时,自己那向来稳重的母亲失手剪断了灯花。那也是她唯一一次失态,此后便都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也是从那时开始,齐后开始加紧了对她的教导,每日要学的东西繁多的很,险些要见她压得喘不过来气。但她看着母亲每日要操劳的事情比自己好多,便硬生生将那些苦楚都咽了下去。
八岁那年,她随着父皇母后出宫去东荒参加“春种”,为万民表率。
父皇与母后表面上看起来仍是十分恩爱,对她亦是极好。但她却知道,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那是她第一次出宫,对一切都感到稀奇。
帝后东荒扶犁,京城的百姓都会来观看膜拜,刘泠便饶有兴趣地坐在地头看着周围的百姓。
正午的阳光有些刺眼,她微微偏过头去眯了眯眼,恰巧撞上了一双清澈的眼眸。那是一个长得极为俊俏的男孩子,衣着华贵,看起来颇有几分放荡不羁的模样,但他此刻却盯着自己像是看傻了一般。
刘泠也说不出为什么,突然之间就被他这副傻样给取悦了,冲着他一笑。
这件事对她而言不过是转头就忘的过眼云烟,却没想到有人记了一辈子。
回宫之后,她便将此事抛之脑后,继续按部就班地学着齐后为她安排的那些东西。
随着年龄的增大,她逐渐明白了齐后的用意,也为自己身上将要承担的责任感到惶然。
某个天阴欲雨的下午,齐后终于将自己的身世来历都告诉了她。
刘泠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似是有些难以置信。她虽一直都知道自己的母后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却没想到她会有这般惊世骇俗的想法。
过了许久,她才反应过来。
齐后有些淡漠地看着她,眼中带着怜悯:“这些年来我竟看走了眼……我教会了你许多东西,却唯独没办法教会你野心。”
“母后……”刘泠不想看到她失望的眼神,再三保证自己一定会完成她的意愿。
齐后有些无奈,但事已至此早已别无法,只能将手中的势力慢慢移交给刘泠。
刘泠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做好每一件事,只为给齐后一个交代。除此之外,她偶尔照看一下那个养在齐后膝下的庶弟刘熙,直到迎来自己的亲弟弟,刘浔。
刘浔降生之时,楚帝大喜,随后大赦天下。
刘泠本以为这个孩子的出生可以挽回自己父母的情分,但许多事情大抵是积重难返的缘故,回不去就是回不去了。楚帝虽时常来未央宫探看刘浔,但却甚少与齐后再有何交谈。刘泠也终于将自己心中的这份奢望给放下了。
同年,楚帝秋猎遇险,幸好有一位名唤秦尔的侍卫拼死相救。
消息传来时,刘泠假装不经意地抬眼看了一下自己母后,却只看到她不动声色地吩咐人重赏秦尔,脸上没有些许的担忧。刘泠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本以为此事就这么揭过,却没想到竟又起了波澜。
说是楚帝想要重赏秦尔,言说:“但有求,必应。”
而那秦尔一不求黄金百两,二不求加官进爵,居然开口想要求娶安乐公主。
楚帝愕然,左右为难地拂袖而去。
刘泠得知此事之后,努力想了许久却都没能想起秦尔是谁,便只当他是想要攀附皇家之人。
齐后倒是知晓秦尔的身世,只是他生于没落世家,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