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酒来上两坛。”
“肉和菜蔬也来上几盘。”
啪嗒。
说着,一坨白花花的银元宝被拍到桌子上,足足五十两,把旁边几个渡江的生意人给镇住了,心道:
怕是江南盐商出手都没有这般阔绰吧?真真不拿钱当钱。
下意识地,数道视线投向那个行事孟浪的年轻人。
约莫二十岁,面白,模样俊俏。
若是仅有这些,众人只当猜对了,这确实是个富家子弟,但他不仅没有胡须,连头顶也光秃秃一片。
不对,点着十二个戒疤!
要知道,唯有功德深厚、受比丘戒的大和尚,才有资格在头顶燃十二柱香,而眼前这年轻人,就算自幼在娘胎里修炼,也不可能有如此修为。
反倒是收钱的麻衣妇人颇为澹定,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直接将银两拿起,吞吞吐吐道:
“肉是有的,但酒却不多了,说不得过会儿又有客人来。”
话未说完,官道上就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伴随着轻微震动。
众人循声望去,未曾发现有人出现的迹象,但下一瞬,道上突兀出现个身披残袍的道人来。
此人打扮奇怪。
按理说,既然来此,那便是要渡江北去,理应背负行囊,但他却背着一个巨大黄皮葫芦,看上去极其厚重,而腰间则草草插着一把木剑。
另外,此人虽谈不上俊俏,但胜在那份气定神闲的气质,如此疾行,身上竟没有沾染一丝丝因赶路而造成的风尘。
“店家,贫道不禁荤腥,好酒好肉,但上无妨。”
话未说完,金光闪过。
一枚婴儿拳头大小的金元宝被抛了过去,直挺挺落入妇人掌中。
“和尚,不介意跟贫道拼个桌吧?”
尚未得到回应,屁股便坐了上去。
客商们不由屏住呼吸。
自古佛道不两立,而这两人看上去都不是凡人,一会儿打起来,不会殃及池鱼吧?
念及此,商人们不由将手伸向摆在木桌上的行囊,倘若局势不对,立刻撒腿跑路。
然而,那俊俏和尚却不在意,反而颇为熟稔地说道:“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怎么,也是去彭城?”
“废话,学有所成,自然得去十里亭浪上一圈。”
两人看似针锋相对,却又都是面上带笑,根本没有动真火的意思。
见状,客商们齐齐松了一口气。
这世道,道士、和尚、尼姑,以及独行侠客,这四种人最不好惹。
若非方圆百里,就这一个渡口,他们还真不想硬着头皮留下来。
听到“十里亭”三个字,原本踌躇的妇人也不再纠结,将金银全部揣进怀里,对着旁边矮趴趴的火房,喊道:
“阿山,外面来了一位道爷,一位佛爷,去十里亭,要吃肉。”
“行!”
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先给两位爷上酒。”
闻言,妇人也不犹豫,跑到不远处,掀开一摊稻草,从土坑里取出四个小坛,快步来到桌前,温声道:
“怠慢,怠慢。”
“火房里还有半只鹿,过会儿,叫当家的割下一条鹿腿,给两位爷烤了。”
旁边,客商不禁咽了咽口水。
他们桌上只有温热的粗面馒头,了不得配上点咸菜,炒野菜。
而另一桌有酒有肉,还是堪称诸肉上品的鹿肉。
当然,没人敢出来闹事,只是暗自责怪店家,看人下菜!
“鹿肉?”那俊俏和尚眉头一挑,笑呵呵道:“店家有心了。”
鹿乃兽类中最爱干净的动物,肉质细腻,不腥不燥,确实不错。
于是乎,他又摸出一枚金元宝放在桌子上,继续道:“小僧想要打听一事,最近有哪些人从此经过,要去十里亭。”
方才,妇人跟她男人对话时,特意提及十里亭,故而,有此一问。
葫芦道人也收敛笑意,抬眸看向面前这妇人,满脸探寻。
“从昨天开始,有两位道爷,一位佛爷,一位官爷在此处歇脚,皆言及十里亭。”
妇人也不隐瞒,用不着追问细节,爽快道:“这四位都有大法力在身,一位道人立地一跃,直接跨过长江天堑,另一位在汹涌江面如履平地,看似缓慢,但眨眼间就消失在蒙蒙江雾之中。”
“那和尚呢?”
虽然赵峰自身留着戒疤,但言语中却没有尊敬同道的意思。
“从江边折了一只芦苇,踩在上面,横渡长江。”
言语间,尽是崇拜。
而作道士打扮的高谦则满脸诡异,憋了半天,道:“古有达摩老祖一苇渡江,今有无名和尚效彷其事,装……咳咳,效果直接拉满。”
他说的很含蓄。
不过,赵峰却听懂了,心头也是一叹,事实上,自从得了佛门传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