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然之间,季节轮回,半载的岁月不过是弹指之间,转瞬即逝。
无尽山一片寂静,唯有那苍天之上扑朔归巢的鸟兽嗥鸣,衬得冬日里的寒风愈加寂寥,山巅的古钟震荡,漫漫低沉,携来清晨的第一缕微光。
一众弟子早已起床晨操,苍林中百余丈的空地上,一层厚雪覆盖,不多久也被弟子们踩了个脚印凌乱,甚有心性颇跳脱的弟子们裹着袄子在苍林里打起雪仗来,嬉笑声震地树梢的雀儿惊飞,四下无处可躲,平生里头次做了那被殃及的池鱼,啾啾地顶着一身瑞雪飞往天际。
却说昨夜寒潮忽下,骤雪如暴,更是一夜冷风,约莫是天上那青女神闲来无事,在茫茫夜色里撒了一夜的霜花,愣是到了破晓,也没想着歇上一歇。
细碎的雪自天际飘飘然落下,不过一宿即半染着无尽山上一片洁白之色,大片自山麓之下延绵的红梅也在一夜之间绽放,好不艳丽。
双桦殿自是胧在一片莹白剔透的白雪里,殿檐上站着的雀儿抖着翅儿,鸟喙梳理着羽毛。殿内的莲池也是被白雪覆盖,宛若一块纯色的璞玉,叫人心生心爱亵玩之意,也不知那池雪下结了冰没有,这么冷,该是结了吧,不过,那寝宫之内……昨夜火热靡靡,荡的是一室春光,帷幔摇曳,怕是叫那冰还未来得及凝结就被无情的融成了一摊水,风姿多情地流到那春日温柔乡里去了。
寝宫内温暖惬意,青色帷幔里,被褥下绰绰躺着熟睡的人影。
冷梅香萦绕间,清冷之间又卷携着几分飘渺清甜,倒让人一时有些贪恋,恨不得留在此地醉生梦死,管他今朝何朝。
约莫半柱香后。
白湫掀开暖和的被褥,又细致地掖好被角,低头在熟睡的人儿唇上轻吻一瞬,略有不舍地起身穿上塌下的长靴。不过微末之间,他便穿戴完毕,一头银发端的是天人之姿赏心悦目,一袭广袖轻裘,蓝云纹暗藏金线流光,立领处的雪狐绒衬得那白玉般的容颜比窗外的雪还要清冷高洁上几分。这恐怕就是浅浅乜上一眼便是一眼万年的光景了。
榻上,苏衾依旧沉睡,也是了,师尊不想让她醒来,她便是怎么用力苦楚也是脱离不了困倦的,怕只能卧在那柔软的被褥中等着她的师尊来唤醒了。
一道浅蓝色的光芒悠然地潜入帷幔中,梦中,苏衾轻呓,眉头总算是舒展了一些,许是那道灵力抚慰了她昨夜倍受疼爱的肉体,让她的精神松懈下来。
白湫抬手稍稍拨开帷幔,深切地望了一眼陷在深红被褥里的白嫩脸蛋,微微泛着柔粉,唇色红润,此刻那灵动的黑眸闭着,少女娴丽的脸庞已然张开了些许,脸颊边浅浅的酒窝倒愈发明显起来,纯然是一副妍妍娇女勾人心魄。眸色一转,他掩下帷幔,转身往寝宫外走去,身后的宫门亦是无人自闭,发出了细微的动静,颤落了那廊檐上的白雪。
墨染自下山赴约也又半月之久,虽说此次所见是为故友重逢叙旧,但这其中的意图,白湫和墨染自是参透明白。今天下五分,北蛮南夷东羌西苗,中部乃中原汉族。帝国堪堪百年昌平盛世被打破,各地方诸侯鼎立,究起数百年来皇室之根基雄厚,国事动荡的时期,天下混乱渐出头角,不遑是天灾还是人祸,总归是要有祸乱出世的。前些日子他于望月峰祭台夜观星宿,一眼便窥得那五星聚奎之势,此番恐是人间百年大祸,至于这祸乱何时降世……
白湫在万竹林中立停下脚步,翠竹林涛声阵阵,卷着雪花飞舞,纷飞的雪飘至白湫的肩头,他抬眸,扬着下颚看那雪中阴天蔽日,眸中清凉……多则百年,少则数载……
而那藤野的意图是想让他与墨染出世,入他苗族,白湫呲笑,细不可闻,淹没在茫茫雪色里。
至于为何说藤野是故友,不过是他与墨染年少游历时,在东临秘境的乱斗中结识的,当时一众修仙之人为夺兽王丹大打出手,偏偏他们兄弟二人猎得兽王却被那道貌岸然的一众所谓人间大能围堵,强逼着他们交出兽王丹,彼时墨染被他们的暗器重伤,他亦是滔天怒意几欲暴走,紧要关头时,却是藤野出手相救,让白湫残留了一丝清明,藤野不知他那日的仗义执言可是阴差阳错的救了那群不知好歹的修士,甚至乃是他自己的性命,毕竟尚未成年的白湫心智难以自制,他暴怒下造成的杀戮,怕是方圆百里都再无活物……至此才有一段尚且说的上缘由的结识。
白湫收了回忆。
今天下中,苗族之蛊术名声吓人,也算得在一方疆土之中占的一席之地,不过,其他族群虎视眈眈,总归是盯着帝国那块肥肉,他们早已想闯入中原,拥有那地大物博的繁荣之地的一切好东西,百年来,他们一直被帝国铁骑限制在方寸之地。城池,财富,权力,美人……以及至高无上的皇权,皇帝老儿的宝座,狼子野心的人比比皆是,只待一个契机,便都会如雨后春笋一样疯子长。
人类的欲望是永远不会满足,而他们也迟早会为贪婪付出代价,至于天下百姓又何尝不是一次次战争中的牺牲品呢?
白湫拂去肩上的白雪,眼尾微微上扬,他与墨染本就不属于任何一个流派阵营,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