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筱云。
国师大人看着纸上的叁个大字,停顿了一会儿,又在旁边落下两个字。
秋霁。
刚刚收笔,外面就传来一阵喧哗。
院子里几个丫鬟正往这儿跑来。
“小姐,小姐您别跑了。”
“小姐,我们只是想给您穿好衣服。”
“您还没穿鞋!”
她们前面是披头散发、衣服半落不落的小幼崽,小幼崽呼呼的喘气,跑的小脸蛋通红,进门时跨不过门槛差点脸朝地摔下去。
秋霁把小幼崽揪起来放在腿上。
她的头发还润着湿气,脏兮兮的旧衣裙已经被换下,但身上的衣服松松垮垮的,想来是没让丫鬟给她穿好就往外跑了。
小幼崽一开始还挺怕他,但回了府后不知怎的就黏他的很。
她不吵也不闹,像个小哑巴,但是总能找到他在哪。
刚刚还跑的跟个小疯子似的小幼崽乖巧的趴在他怀里,手揪着他的袖子,将他抱得紧紧的。
对谁都不大耐烦,特别讨厌吵闹的小幼崽的秋霁此时却一反常态的格外耐心,白皙的手掌抚过小幼崽泛黄的湿发,附在发丝上的水化作白色蒸汽缓缓上升融入空气中,湿润的长发瞬间干燥。
秋霁用湿帕子将她脚丫子上沾的灰一点点擦干净。
丫鬟们害怕国师大人不虞,低着头站在门外,两股战战。
秋霁不曾看她们,目光落在蜷在他怀里的小幼崽身上,“你们下去。”
丫鬟们松了一口气,“是。”
长指捻起腰带,为小幼崽整理好衣裙,再一垂眼,小幼崽已经在他怀里睡着了。
小手抓着他的袖子紧紧握拳,像是生怕他跑了。
男人垂首,鼻尖自她发顶而过。
洗干净的小幼崽有一股阳光的暖暖味道。
小幼崽从未吃好穿暖过,即使底子再好,也生的不好看,可他却不嫌,下意识的想对她好些。先前虽然嫌弃她脏兮兮的,但在她伸手时还未反应过来就已经将她抱在怀里了。
这份古怪的情绪让秋霁觉得新奇。
而府上的下人看着国师大人耐心的给小姑娘喂食,擦嘴,也颇觉惊奇。
他们大人话不多,也从不苛责下人,可一旦犯了事,你都不知道大人从何得知的,就已经被处置了。
他们大人像个没有感情的怪物,没有什么事情能够逃过他的眼睛。
用过晚膳,国师大人抱着小姑娘,轻拍她的背,抬眸扫了一眼在场的下人,“从今往后,她就是府上第二个主子,明白?”
“是。”
晚上,秋霁半躺在软榻上看书,小幼崽在外间玩了会儿下人买来的小玩具,就又哒哒哒跑进来,爬上软塌挨着他。
小幼崽实际已经七岁了,可看上去只有四五岁,小小的一团窝在他怀里,偶尔伸手摸摸他的发尾,大眼睛圆溜溜的,见他没有不生气,便得寸进尺的将发丝缠绕在手指上。
玩了会儿小幼崽就累了,趴在他袖子上睡着了。
指尖在她脸蛋上点了两下,秋霁唤来丫鬟将她抱下去。
小幼崽被抱下去没多久,府上来了客人。
偷偷溜出宫的皇帝进门后先是四处望了望,“你带回来的小丫头呢?”
“睡了。”秋霁拢了拢衣襟,没有要起身迎接的意思。
皇帝这才作罢,坐下饮茶,“让你代朕去贺寿,宴席还未开始你便跑了,跑了便算了,还将人家五小姐带回了府,就不怕他们参你一本。”
秋霁:“石家应该如释重负。”
石家不是不想把小幼崽暗地里“处死”的,毕竟小孩子生命力弱,养不活是常事。但他们每次尝试让她悄无声息的“死掉”,下毒、落水或是冬天不给炭火,却没有成功,出主意的人和动手的人反而倒了大霉,久而久之就没人敢动她了。
于石家来说,她就是个烫手山芋。
皇帝也听说过那些事情,“她真是扫把星?也太邪性了。”
“她父亲与母亲死的蹊跷,陛下不知?”
“朝臣家中私事,朕从何得知?”皇帝来了兴趣,“你知道?说说。”
石家老夫人嫌这位庶子太过耀眼,也因庶子得石老爷喜爱而暗生警惕,叁夫人的难产、石家叁爷的坠马,都有老夫人的手笔在其中。
“真是不能小看了女人……一个不小心便是家宅不宁。”只有一位皇后的皇帝心有戚戚,“这么说来,欺负她的人都倒了大霉这些事情难道也是假的?”
秋霁摇头,眸中闪过一丝趣味,“这倒不是,但其中缘由,我也不清楚。”
怕是有人为了护她,在她身上下了术法,可能有如此能耐的人,会是谁呢?
秋霁抬眸,“陛下来此就是为了好奇臣的私事?”
皇帝咳了两声,想要找个借口,却听见小小的脚步声。
两人同时朝门口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