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波那兴奋极了,他跳起了属于他自己的暴虐之舞,双手、双脚和脑袋极不协调地挥舞着,仿佛一个暴躁的猿猴。
他很开心,自己终于能脱离阿南塔,脱离乔达摩那荒芜一片,没有任何生机的阿赖耶识了。
他曾经被罗摩-毗湿奴困在阿南塔下,在黑暗中度过了数百年的岁月,但对他来说那更像是一种沉睡。
大部分的时光在无意义中流淌,他不会感觉到时间流逝的枯燥,反而觉得数百年很快就过去了。
可是当他被困在乔达摩的阿赖耶识中时,感觉就完全不同了。
他以为自己得到了自由,却重新被束缚禁锢起来。他周围是一望无际没有边界,景色也一成不变的荒原。
作为精神体,他无法沉睡,他很清醒,他只能在阿南塔附近活动。事实上,就算他去阿南塔的范围之外,也不过是没有尽头的荒原而已。
他在塔下倒立,翻跟头,自己和自己说话,他怀念曾经拥有十个头颅的时光,哪怕只剩两个,也不会如此的寂寞。
他在乔达摩的阿赖耶识里只呆了很短的时间,却感觉比数百年还要漫长,还要难熬。他试图占据乔达摩的身体,他几乎成功,但又次次功败垂成,并发现越来越难。
罗波那每天最期待的时光竟然是乔达摩潜入阿赖耶识,到阿南塔来和他聊天说话。
罗波那寂寞了太久,被压在阿南塔下数百年,好容易可以自由活动,却又困在荒原之中,但凡有个人可以和他说说话,他都觉得很自在。
罗刹也是会寂寞孤独的。
而就在今日,罗波那在阿南塔下继续倒立消磨无意义的时光,他突然感觉到阿南塔上方灰暗的天空出现了能量的变换波动。
他连忙起身,发现那没有太阳却也有着光亮的天空中,出现了一道很细微的裂缝,罗波那知道,这很可能是他脱离乔达摩阿赖耶识的机会。
于是他立刻飞向了那条裂缝,阿南塔在这时产生了强大的束缚力,但罗波那脱离此处的心如此强烈,他使出了全部的精神能量,摆脱阿南塔的约束,挤进了这条精神裂缝中。
他感觉自己被撕裂了,但这种撕裂感却让他觉得无比畅快,因为他知道自己要自由了。
当撕裂感消失时,他出现在了一个全新的空间中,一个明显不再是那片荒原的空间里。
他看到了森林,看到了孤悬的月亮,看到了天上的云朵,不管这里是哪里,终究不是在乔达摩的阿赖耶识里了!
“哈哈,我出来了,我出来了!我从你的身体里出来了,乔达摩!”
罗波那一边跳着暴虐之舞,一边嘴里大喊大叫,他觉得自己终于自由了。
数百年的囚禁,又被关进人的阿赖耶识中,现在终于摆脱了,那个丝毫不尊重自己的小古鲁,乔达摩!
“喂,你喊我干什么!”
罗波那忘我地舞蹈中,突然听到有人说话,是个很熟悉的声音…
他停下舞蹈,转头一看,在一个小池塘中央的岛屿上,乔达摩正站在那里,微笑着看着他。
罗波那呆住了,他突然感觉自己是不是高兴的太早了。
“乔达摩?你…你怎么会在这里?难道这里还是你的阿赖耶识?”
罗波那感觉到了崩溃,这自由难道都是假的?还是翻不出乔达摩的手掌心吗?
乔达摩遥遥道:“不是!我也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但…应该不是实体世界,好像也是某一片阿赖耶识的世界。”
在阿赖耶识的世界中,时间、空间的感受与现实世界大不相同,人会产生如在梦中的感觉。
所以,对现在身处某个阿赖耶识世界之中这件事,乔达摩还是确定,却不知道是谁的阿赖耶识?
难道他和罗波那一样,被困在某个人的阿赖耶识之中了?那他的身体呢?还在现实世界中吗?
罗波那听了乔达摩的话,心中稍稍宽慰,好歹这不是乔达摩的荒原意识世界了。
可是看到乔达摩,再看到他身边飞舞的金色飞虫,罗波那满脸的痛苦,只想赶快远离。
看着罗波那在池塘边一脸痛苦的样子,乔达摩身边的金色飞虫飞舞起来,带着他飞到了岸边。
“喂,你干嘛?你离我远点!别想再把我困进你的阿赖耶识里!”罗波那看到乔达摩很是警惕。
“谁要把你困在我的阿赖耶识里了?现在是我被困在了这里,你见多识广,知道这是哪里吗?”
如果不是闻思刀在手,罗波那甚至有点想在这里弄死乔达摩,永绝后患才好。
但他没想到,闻思刀竟被乔达摩所收,成为了罗波那的克星,实在是头痛万分。
罗波那在这块池塘边走了走,抬头望了望天上的月亮,再看看周围茂盛无比的巨树。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某位神灵报身的阿赖耶识残骸,你是从哪里进来的?”
“应该是从高井城萨巴宫殿顶上的孔雀石上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