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嘎呀路!”
随着一声怒骂,外面响起了几声枪响,我犹豫了一下放下毛巾轻轻的开了一条窗缝,清晨的街巷里尚暗,太阳还没东升,几个日本兵端着枪到处扫荡,似乎是在寻找什么人。
我看了一会儿打算关上窗户,一抹猩红吸引了我的目光,那是什么,我看看窗外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的开大些窗户,看清了,在窗下是几滴红色的血点。
我翻出窗户,顺着血点在狭窄昏暗的巷子里寻找,终于在一个垃圾堆落的角落里看到了一个破破烂烂的人形。我蹲着来轻轻的碰了碰它,不动,又轻声叫了下,还不动,是死了吗?还是晕过去了?我有些无措。
但又不敢多呆,只好费劲的挪动他,他好像年龄不大,有些瘦弱,没有胸,是个男人,我抱着他一边走一边想着。
他似乎是中枪了,在小腿上,我打开窗把他推进去,又翻进窗户把毛巾湿了下擦擦窗上的血迹,又翻出去沿巷擦掉了血点。细看了看没有血迹后关上窗户洗了洗原本用来洗脸的毛巾。
洗干净挂起来后,我到里屋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年轻人,奶奶正在一旁烧刀,枪伤在他的大腿处,那一处鲜血淋漓,有些骇人。我出去拿毛巾给他擦了擦腿,他仍然不省人事,应是失血过多晕过去了?奶奶握着刀柄摆了摆手示意我到一边去,我听话的挪开,见她熟练的切口挑刀,一会儿就把一颗子弹从血肉模糊的大腿里挖出来。
这人终于有反应了,他微弱的呻吟叫疼,奶奶处理完伤口安抚的摸摸他的头。“还是个牙子啊”我想了想去厨房把菜和粥盛出来,端了粥给奶奶,“奶,他还好吗?”她接了碗喝了几口说“木事,丫头别担心了,好生准备一下你该去学堂了。”我点点头端着粥喝了半碗拿起挎包出了门。
清晨的女子学校里跟往常一样很热闹,我放下书包端坐着听堂课。
放课后,同桌的阿婉拉着我问“今早你怎么这么迟,我在堂口登了一好一会儿也不见你来,我就一个人走了,你没事吧?”我说“没什么,就是今早起床迟了些,害你担心了。”阿婉长舒了口气“没事就好,我阿嬷说早上见几个日本兵从你们那巷过来,我还挺担心的。”我如常的询问“是怎么了?突然有日本兵来?”
阿婉神神秘秘的凑近我“你不知道么?听说有个X党的情报员被rb鬼发现了到处找他。”我心里咯噔一下,又问“是吗?那他们没抓到?”“应是没有的,若有早通知人去看斩头了。
可恶的日本鬼子杀了我们多少人。”阿婉说着说着有些哽咽,我安慰的摸摸了她的头。
她爹娘都是被日本鬼打死的,她恨极了他们。但谁能不恨呢,国仇家恨早已深深地印在了我们这些人心里。
晚上回家,放下书包我喊了声奶,却未有回应,我正有些疑惑,这时见人撩开麻布帘,他瘸着腿走出来,对我笑着说“你奶奶刚出门去了,说是去买面了。”我点点头去洗脸台那里倒水顺便用余光打量那人,他站着挺高的,头发很短似是剃了头刚长出来一茬头发,眼睛很漂亮,亮亮的 皮肤发黑发黄,看着有些营养不良。
见他一直站着我问“你腿怎么样了?”他愣了一下然后笑着说“没事,挺好的,你奶奶说是你救了我,谢谢你。”他很喜欢笑,我总结“举手之劳而已,是奶奶帮你处理了伤口,你别总站着对伤口不好的。”我示意他坐下。
他愣了一下然后笑着顺从的坐了。“你奶奶说你在上学,你多大了?”他不安分的趴在桌子上拖着下巴笑问我,我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莫名觉得痒痒的,但理智上又觉得这样不正经。
我们家世代从医,做大夫的父亲常教育我坐要有坐像站要有站像,若我稍有不对就遭斥责,因此我多少有些看不得如此般的人。我微皱了皱眉偏开眼道“是,我现在在女子学校读书。”
“挺好的,我以前在国外读书,见过大世面的,你还小要好好读书哦。若有一日能出国去要告诉我啊。”他笑意盈盈的教育我。我面上不显心中却有些嫌,他看起来没比我大几岁,倒是装摸做样的。
后来的日子倒是风平浪静的,我本还害怕日本鬼来搜查,奶奶还说若有人来就把他藏在后院的红薯窖里,如今他的伤都要好了也没进过红薯窖。
“丫头,我腿疼,你帮我揉揉呗。”我正在做饭,听见他似是撒娇的声音,勿怪我用“撒娇”形容,他实在娇气,有一点疼就受不了,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当的情报员。我不理他,继续切萝卜。“丫头,你怎么不理我啦。”他靠着木门拖着声问,我不想理。“好没意思。”他打了个哈欠无聊的说。
待我炒完菜做完饭叫他时,却得不到回应,我开始担心。难道他的腿伤发炎了?我进里屋看他闭着眼睛躺着,我赶紧走进去摸他的额头,还好,没烧。他突然睁开眼睛抓着我的手腕,笑问“你担心我啊?”我才意识到我又被骗了。
我气闷的甩开他的手出去“吃饭了。”“哎,你别生气嘛,我腿真的很疼的。”他委屈巴巴的样子,坐着吃饭倒是乖的,还夸我做饭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