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念头一直顾莲心间盘旋,转了好几天,正打算晚间找个机会开口,结果大上午,又传来洪氏母女进宫消息。
“哦?”顾莲悠悠一笑,“又进宫了?这次找不到什么借口了,怕是也不用,只说是给太后娘娘请安便好了。”
可真是会挑时候!
邓襄妃能想到那些弯弯绕绕,顾莲也能想到,不就是掐着下朝点儿,好“碰巧”遇见去懿慈宫请安皇帝么?偶尔一次也罢了,两次、三次,就不信皇太后和皇帝瞧不出来!
顾莲心里一阵泛酸,不是滋味儿——
偏偏火上浇油。
“娘娘,有事回禀。”门外有小宫女喊人,窦妈妈出去了,交接了几句,居然把人带了进来,“你亲自跟娘娘说清楚。”
“怎么了?”顾莲皱眉问道。
“回娘娘话。”那小宫女虽然恭恭敬敬低着头,口齿却很清晰,“方才皇上从懿慈宫出来,有人瞧见身边小太监捧了几本书,没拿好,把书掉地上了。”
幽深大殿内,一阵静默。
顾莲脸色很不好看——
洪氏母女被小月儿点拨了一下,着急了?
皇帝过去皇太后宫中请安,而洪氏母女正好,皇太后断不会突发奇想,当着客人面儿,赶着这会儿赏赐几本书下来。再说皇太后是标准古代妇人,虽然识字,但读来读去不过是《女训》《女诫》,再不就是《金刚经》之类。
有什么书要赏赐给儿子?
皇帝没有道理带着几本书,先去懿慈宫请安,再带回自己寝宫。
不用多想,书……,必定是洪氏母女献上!而且肯定和洪寻芳脱不了关系,比如哪家店淘得某某古籍,什么珍本孤本,总之讨好皇帝心思便是了。
呵……,顾莲心里轻笑。
这次送书,下次该送贴身东西了吧?
顾莲深吸了一口气,看向那宫女,“有赏。”又吩咐窦妈妈,“找个妥当机会,给那看到掉书和掉了书,都封一个大大红包。”——
天下没有那么多碰巧事儿。
奴才有心,不能不赏。
窦妈妈从荷包里摸了几片金叶子,先打发了小宫女出去,然后回来关了门,神色有些着急样子,“娘娘!不用再等了,这可不是明明白白、板上钉钉事儿了吗?那洪小姐已然没了廉耻,执意要……,要使手段做主子了!”
顾莲当然明白,再不明白就是傻子了。
窦妈妈又道:“娘娘别赌气,赶紧想个法子应对才是。”
“法子?应对?”顾莲摇了摇头,含笑看着她,“就算那洪小姐有心充实后宫,这不犯法,只要皇上愿意,我还能给拦着了不成?便是拦了这一次,下次呢?张小姐?李小姐?王小姐呢?”
她叹气,“妈妈,我不能和皇上对着来。”
不说徐离是皇帝,即便是搁现代社会,这也不是吵架能解决事儿。
“那要怎么办?”窦妈妈急道:“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她卖弄,看着她耍花样?就算娘娘大度不计较,做贤惠,也断不能添这样狐媚人进来!”
“谁说我大度不计较了?”顾莲失笑,“贤惠么,女人越贤惠,就只会让男人越敬着你、远着你,把你当菩萨给供着,自己还要忍气吞声、强颜欢笑,这种贤惠我可是做不来。”
“那……,娘娘意思是?”
“我可是没有半点贤惠!就是一个醋缸子。”顾莲掸了掸衣襟,吩咐道:“让人备马车!”看着一头雾水不解窦妈妈,微微一笑,“我要出宫,回娘家!”
他若有心,合好了便罢,往后彼此还是一如从前。
他若是生出了别心,自己也会找台阶下,只以后……,情情爱爱是不必说了,打起精神玩心眼儿、耍手段吧。
毕竟自己是邓恭“女儿”,是三个皇子一个公主亲娘,还有沈家、寇家、顾家这么多亲戚,还有麒麟卫,还有宫中各色眼线,不是当初一无所有顾九小姐了。
好歹……,自己和皇帝眼下还算恩爱呢。
徐离曾经应过自己,不找别女人,可是……,谁知道会不会变呢?——
此一时,彼一时。
顾莲坐宽大舒适马车里,无声叹气,马车摇摇晃晃,颠簸得她心也上上下下,七零八落没处安生。
到了镇国公府,前面早有宫人赶着去通报了。
为了迎接皇后娘娘凤驾,镇国公府赶忙提前开了大门,拆了门槛,以方便让凤驾车辇直接进去,两旁则肃静无声站着邓家下人。
镇国公府前面街面已经肃清,邓恭领着妻儿家小出来接驾。
即便皇后娘娘是临时出宫,场面依旧十分盛大。
前面是依仗一对对宫人,雉羽宫扇、销金提炉,曲枘七凤鎏金黄盖伞,金顶鹅绣百鸟朝凤鸾舆,队伍从头到尾,进门都花了一盏茶功夫。
一番仪式礼节客套下来,总算是落了座。
邓恭欠身问道:“娘娘,怎地突然想着亲自过来?可是宫中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