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建议是立即手术。
白术谨慎的道,万一是淀粉样变,因淀粉样物替代了血管的中层结构,影响了血管的收缩和止血过程,而易引起大出血,所以先做个活检吧。
如果是淀粉样血管病,也要检查下其他器官有没有受累,比如肾脏心脏之类的。
我马上安排检查。
而肖砚全程都没有说话,也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只是安安静静的看着周遭的一切,最后白术看着她问道,肖医生,你有什么方案吗?
她摇摇头,我没有,我仅仅是病人家属。
脑活检结果出来了,在刚果红染色预示着这种不典型、进行性和致死性的疾病灾难性的降临在肖明山的身上。
很快就会波及到肾脏,心脏和呼吸道,存活时间只有一到四年。
白术紧紧攥着着报告,长长的叹一口气,然后走到肖砚面前,递了过去。
过了半晌她没有抬头,几缕黑漆色的头发遮住了她的面容,而微微颤抖的声音出卖了她的内心,我知道了。
你知道的,这种病没有特效的治疗方法。
她镇定心神,如果手术,骨瓣减压,你能做吗?
很危险,因为禁用抗血小板聚集药、抗凝药及溶栓药。
爷爷不醒来,跟他死去没有什么区别,只要有一线让他能苏醒的希望,哪怕失败了我都不会后悔的。
你这么决定,你父亲和肖旭没问题吗?
我父亲?他到现在还没消息,至于肖旭,他会跟我一样的选择的。
那你确定吗?
如果有一天我面临这样的局面,我也会做出一模一样的选择,与其让情况恶化进展,不如放手一搏。
又一次会诊,专家和主任们为了能不能手术而吵得面红耳赤,而最后还是被作为病人家属的肖砚一句话钉在了铁板钉上。
作为病人家属我要求手术治疗方案。
她眼神坚定,就像她的人一样,信仰坚定,从未动摇。
坐在一旁的肖旭也点点头,附和道,恩,我们坚持手术方案。
-----
肖砚并没有上手术台,也没有站在外面等待,而是同平常一样接收病人,抢救。
淡然镇定的不像是自己的至亲正在生死之门前徘徊的样子。
唐画悄悄的说,我服辣,肖老师这个心理素质,太强了吧。
郑雅洁也赞同,我也想说,这种冷血的温柔还是挺迷人的。
我感觉我都被她或多或少的影响了。
大家或多或少的都被她影响了。郑雅洁抬起脚,看,我来这里之后就没穿过拖鞋了!
陈秩说,她要是不在这里了,还真会有些不一样。
老陈你什么居心啊,肖老师是我老板,她要是不在这里了,我怎么办?
郑雅洁说吗,你们怎么老想着肖老师不在呢,我跟你们讲,有传闻说,白白老师很有可能被调回神外站队,他这一回去你们琢磨下,什么风向标吧。
那肖旭呢?
他肯定要回去的,本来他就是来轮转的,到时候我也回麻醉了,新的医生会来轮转,新的领导也会被调进来,你们急诊ICU就会是另外一个格局了。
墙上的时钟一分一秒的转着圈,暮色也渐渐的变得深重,而窗外开始起了薄雾。
忽然办公室的门被打开了,她抬起头看到白术,如释重负的表情。
手术很顺利,肖旭在陪着你爷爷,你要去看看嘛?
她摇摇头,有肖旭在,还是等爷爷苏醒吧,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做,对了,你帮我看下这张片子。
我还没吃饭呢。他光明正大的拖延。
那就一起去吃饭吧,我请客。
他把她领到医院门口的馄饨店,四张简陋的桌子,除了他们没有别的客人,塑料的白色红色椅子都擦的很干净,醋瓶和辣椒罐整齐的摆在桌上,远远就能看到老板在灯下忙碌下的身影。从小小的火炉里冒出热热的火苗,哈出锅里面的热气,让整个餐馆变得暖洋洋的。
冬天晚上一碗馄饨,很暖身体。
他们坐在融融的灯光里,紫菜末、虾皮、大个的馄饨,浮在热气腾腾的汤里,果然第一口馄饨汤的感觉,暖暖的,心都要暖化了。
我从本科实习就在这所医院待着,到现在已经快十五年了,时间过得好快。
是啊,时间过得好快。
他拨弄着勺子,慢慢说,这家店,是我冬天必吃的一家店。
为什么?
我从阿富汗回来的那一天,下了非常大的雪,积雪把电线都压断了,全市大范围停电,我一个人从机场回来走在雪地里,周围都没有人,空空荡荡,忽然我看到这家小店,还亮着微弱的炉灶的火光,老板坐在凳子上,跟我打招呼,说今天没电本来想早点关门回家,但是怕我们这些医生晚上吃不到东西,就等着,没想到把我等到了,其实那天的馄饨味道跟平常没什么区别,但是我吃出来非常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