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层往下的楼梯。
“风春,”电话对面的男人说,“我建议你还是趁这个时机,早点出国。要到我这里来,我也能稍微照顾你。”
“大伯,”蒲风春说,“她一个人不行的。”
“那你也不能耽误你自己。”蒲禧恩说,“她学校上次又来劝,要她休学,说她人有很大问题,根本不能适应集体生活。我都保证过好几次了,可她有点改变没?这次又说她有自杀倾向……你救不好她的。”
“你知道她那些经历……”他低声解释,“影响是很大的。”
“你也经历,怎么就好好的?”蒲禧恩说,“她自己不往好的方向发展,不去努力,靠外人矫正,有什么作用?”他缓和语气,“你伯母也是这个意思。说不定你一走,她反而能自立起来。你不如早点来……”
他们夫妻的学历都高,除了结婚迟外也没什么毛病,偏偏始终没有亲生子女,只有一个收养来的。
蒲风春挂了电话。
这一节的通关方式:陪她休学,和她一起度过半个月。
那好像是在说:你当年做错了。这才是真正的解决办法。
蒲风春摸着后颈,无奈地笑,沿着光路一路走向一间办公室。班主任走出来,探头看看蒲风春:“找我什么事?”
“您叫我过来的,”蒲风春说,“我是蒲雨夏的家长。”
“家长?”她似吃了一惊,往后看看,确认没见到任何可以平等讨论的成年人,委婉问,“家里其他人呢?”
“没空。”他言简意赅,“最近都不在。”
班主任踯躅会,还是说:“你等等,我去拿个本子,跟我去别的地方聊吧。”
“不用了。”蒲风春说,他早已知晓后面的剧情,决定直接跳过,“我来办手续,带她回家。”
他记得当年的发展。那时候班主任带他进了个空置的教室:“那就稍微和你说一说。要是他们有空,记得让他们亲自过来吧。”照这样看,她估计也不大可能,“你也坐吧。”
他说:“你直接跟我说吧,我会转告他们的。”
“是这样,我们怀疑她……”那话不大礼貌,班主任也越发斟酌,“精神上可能不大好。”
他站立不动:“你说话要有依据。”
“是要有依据。”她皱皱眉,对蒲风春的态度感到有些不快,还是尽量和颜悦色,“所以是建议你们家长,有空带她去医院的精神科做个检……”
“你空口就鉴人精神病?”他冷问。
“现在不就是在要她去检查!”班主任也起身了,“这种事,我平白有什么好造谣的?”
“跟你说,我也不知道说不说得明白。”她感觉和他说话费力得很,“附近几个同学都向我反映了,说她别的人也不理,一下课就神神叨叨地和她那几个玩具讲话……”坐在她旁边,别人不瘆得慌吗?
“所以?”他问。
“……她现在的精神状况,最好还是休学一段时间,调整调整。”班主任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情况好点了再回来。”
“她成绩很差?”
“还行。”她答,“和那个没关系。”
“她逃学打架偷东西?”
“……都没有。”她不耐,“不是那些问题!”
“那是什么问题?”
“……怕她出事!”班主任说,“我知道你作为哥哥难以接受……”她掏出带来的本子,正是蒲雨夏的作文本,“但你看看她写的那些东西。”
他接过。
「……无论春天如何盎然,每片叶子都会死。死亡轻飘飘地来临,却压迫着生命,使它们狰狞……」
他翻过一页。
「……雨。一滴,两滴,叁滴。雨,夜里都是雨,潮湿,腐烂……」
「……当我们立在镜前,就能看清自己的丑陋。一览无余的、一览无余的悲哀,浑身都刻满了令人讨厌的字眼……」
……
班主任问:“这些东西,你看着舒服吗?”消极的情绪、对死亡的反复提及,是个糟糕的兆头。
“她只是比一般人更内向。”蒲风春合上本子,放在一旁,“观念的问题可以调整。但我认为……”
“现在不是你认不认为的问题。”一个还在读高中的孩子,哪来那么多认为,“这里只是学校!”
心理健康的调查问卷上,她的抑郁和焦虑指数都远过了安全线。
过度逃避人际交往,社会适应不良,自我评价过低……都显示着她人格发展的不健全。但她又不愿和任何试图帮助她的人进行深入的交流,拒绝辅助。
“她还年轻。”她语重心长,“能及时矫正是最好的。继续不管不顾地发展下去,问题会越来越严重。”
……
他曾经因为那些话很生气。
他承认她确实和别人不一样。不认人,不爱交流,比一般人更喜欢沉溺在自己的白日梦中。但她只是有点特别。她很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