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桉来了,他今天一改之前见他的精致,穿着一套上下不搭调的运动服——显然是匆匆忙忙套上的,头发也是随意地披散在了肩上。黎明这时候去上厕所了,而淮淮躺在我的臂弯里,药物的作用让他睡得很熟。
“吃过药了,已经好一点了。”我有些不敢直面林桉的眼睛,毕竟我带着人家孩子还给人家带坏了,“我真的,我当时没看住,他吃多了,然后他又和一个小姑娘去玩跳房子了,蹦蹦跳跳的,凉着肚子了。对不起,我应该看住他的。但是医生说已经没事了,要是实在担心,今天就留下来输个盐水。”
我说的时候不忘记捂住淮淮的耳朵,怕吵醒了他。
我意识到这是我和林桉重逢之后第一次说得这么一大长串话,虽然是因为歉意。
他没说话,就看着我,也可能在看淮淮。
我害怕他的沉默,虽然我和他已经分手了,但他念着旧情应该不至于把我怎么样吧!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
我正害怕着,一个温热的东西覆上我的发旋。
林桉温柔的声音一点一点抚平了我焦躁的心。
“莉莉,我没有怪你,我担心淮淮,但我也很担心你。”
真的好奇怪,明明诺基亚都变成苹果,跨越一夜的火车都变成面对面了,为什么林桉的声音就是可以这么快速地抚平我的内心呢。这种惯性真的好诡异。
我好想忘掉这些,可是无论我怎么逃脱,走向哪里,都好像逃不了。一张巨大的网,把我套牢,我越挣扎,只会缩得越紧。
抬起头看林桉,他的发丝很凌乱,一点都不好看。却让我在他现在这个陌生的形象里,得以窥见了一点以前的林桉。
甚至能看到一点,仅有的一点,以前的墨莉。
“给我吧”林桉在我旁边坐了下来,把淮淮抱了过去,我小心翼翼地托着淮淮的脑袋,却没想到这一番搬弄还是把小家伙弄醒了。
他懵懵地睁开眼,喊着爸爸,向林桉伸出手,显然还是没睡够。
林桉把淮淮接过去,托着他的屁股朝后竖抱起来。
“淮淮现在还肚子不舒服吗?”林桉一边轻拍淮淮的背一边柔声问他。
“想喝水……”淮淮的声音不似几小时前的元气,反而有些虚弱。
我想起淮淮的水杯被黎明背着的,便和林桉说明去找他,结果刚走了没几步我就和他迎面撞上。
一同撞上的,还有衣着整齐的洪黎,他看着我,一同而来的是淡漠的寒暄。
“好久不见了,墨莉小姐。”他喊我名字的时候,故意放慢了语速,听起来,犹如他在发狠地低吟。
我冲他点头,他漠然地睨了我一眼,就直接朝林桉走去。
“淮淮现在好点了吗?”黎明问我。看到那个蓝色的儿童水杯滑稽的被他背着,我这才想起来淮淮想喝水这件事。
“好多了,刚刚医生也来看了一下说感觉不错的,小孩醒来渴了,你快去。”我拍了拍黎明的肩膀,示意他快过去。
但他没有立刻执行,反而执起我的手亲了亲,“辛苦你了。”
我愣了一下,又立马笑出来“你也辛苦了,这位新手舅舅。”
黎明,他总是这么好,偶尔会让我联想起小时候小区里那只叫胖胖的小狗。不管那时我年纪小不懂事,手重薅了她的手,她也只是过来舔舔我的手而已。
但搬家的时候,我也无能为力,只能留下那十根火腿肠。
视线中,医院的人群在散去,儿科门诊是医院戏剧化的另一个地盘。有的小孩头撞破了,现在正在上药,而有的比较调皮的,不小心把豆子放进了鼻子里,急得大哭。
这些吵吵闹闹中,淮淮一家显得格外安静。淮淮喝了很大一口水,洪铭作势要摸他的脸,可能是手太冰,被淮淮躲了过去。洪铭接过了淮淮抱在手上,淮淮蔫蔫地把头靠在他父亲宽阔的肩膀上。洪铭的头发今日未像以前一样由发胶固定,卷曲的头发这才得以显现。
我这才发现了,林淮的自然卷,是遗传了另一位爸爸。
不知怎的,林桉的视线和我对上了。里面静谧无声,不知道又想传达什么。
我感觉我臂弯里在发热发烫,原来我还傻乎乎的保持着抱淮淮的姿势,而小孩子偏高的体温植根于此,久久不离去,仿佛在依恋。
一种躁郁的心情蒙住了我,我想着走上前去和黎明打个招呼先回车里,抬头看见洪铭看着我笑。他揽着林桉,抱着淮淮,那种笑容很可怖,里面全是捕猎成功的血腥的喜悦。
就好像五年前。
我转身离去,打车走了。路上黎明打我电话,我没有接,只给他发了条短信,告诉他家里有事,回去了。
出租车在天桥上转了又转,昏黄的路灯似夕阳般落下,把车里的光影分割成了好几段。我的手机一闪一闪,像城市上空自杀的星星。
车驶向了一个老旧的小区,路过了一座现在还灯火通明的高中。我回忆起小时候第一次来保吏小区的场景,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