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莫文轩果然心里一紧。他最看重的便是自己的官位。
一把将圣旨拽回来,莫文轩沉沉叹了一口气,显而易见地开始思索。半晌,他幽幽道:“我这才升了四品便要休妻,是不是官场上风评会不好?”
柳云月恨他犹犹豫豫的样子,故意垂眸道:“月儿也不指望当正妻,能长长久久陪伴表哥就是了。既然没有再娶或者扶正月儿的意思,那也不算是抛弃糟糠之妻啊。再说,那荣家老爷虽然已经安置了,可毕竟曾经是戴罪之身。只要他还在一日,那荣家就永远抬不起头来。这样的正妻,对您往后又有什么用,倒不如腾出空来。更何况那反诗早晚是个祸患啊。”
莫文轩合眼思量片刻……
柳云月适时在旁边低声背出了反诗里头关键的两句。
莫文轩眉心一跳,啪得一声弹起来道:“我这就写休书。”
柳云月心里满意,又笑着搭上莫文轩的肩膀道:“我来给表哥磨墨。还有一样,如今这周寒执的前程尚好,咱们贸然休了夫人,万一荣澜语惦记姐姐,对咱们不满,可就不妙了。”
莫文轩的笔一顿,“那月儿什么意思?”
柳云月笑笑:“听父亲说从前周家老太爷在宁州老宅的时候一直是一位叫周红豆的姑娘侍候着。这位姑娘是周老太爷弟弟家的养女,如今无依无靠,现在还守着那老宅呢。要是能想法子把她接过来……”
“周寒执念在她照顾老父多年,定然不会委屈她。”莫文轩接道。
柳云月有些厌恶他眼底的色气,但还是嗯了一声道:“没错。到时候周大人疼惜新人,自然对荣澜语也就淡了。到时候也就不必担心她们姐妹一心……”
“也是个好主意。那个荣澜语自小就对我爱答不理的,是该好好给她一个教训。”莫文轩连连颔首。“就照你说得做。这些日子你还要辛苦管着家的事,就不用再总来书房里了。”
明是关心,暗里却想把推远。
柳云月的指尖紧紧掐着自己的食指,努力不让脸上的笑意淡去。
狗男人!她心里暗骂。
而此刻门外,一位对荣澜烟颇为忠心的小丫鬟正匆忙往后头院子里跑去。“夫人,不好了,大人,大人要休了您……”
小丫鬟带着哭腔扑进来说完这句话,荣澜烟顿时像一盆凉水泼在了头上。
“您想想办法,想想办法呀。”小丫鬟推着失魂落魄的荣澜烟。荣澜烟的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休了您”三个字,只觉得腿也灌了铅,脑子也进了水,什么都想不明白了。
小丫鬟是她一手从调.教出来的,最是贴心,此刻替她一点点出着主意。
“您去找澜芝夫人。”
“澜芝现在不受宠,再说,赵再喜在咱们大人面前说不上话。”荣澜烟恹恹道。
“那去找荣大人。”
“你忘了,伯父被外祖母收那箱珠宝而连累了。”
“那,咱们写信,写信给老爷和夫人。”
“我许久没给爹娘写信了。”荣澜烟心里一痛。“现在能帮我的,就只剩下荣澜语了。可我不想去求她,我想让她看见的永远是高高在上的我,不是现在这样对什么事都束手无策的我。可我……”
她掩面而泣。小丫鬟却没工夫哄她,趁着外头没有人,推着她道:“不管去哪,夫人去想想法子可好。趁着婆子们没守在这,您快走,快走吧。”
荣澜烟被推到门口,也知道自己这境遇只能出去想想法子了。于是她逼着自己跑出莫府,先向翰林院学士陈景湖的府上跑去。
然而,听说一位狼狈不堪的妇人在外求见,都没需要主子出面,上回受了荣澜烟银子的管事头一个便出来撵人,说夫人正忙,不方便见客。
荣澜烟跪在那求了许久。那管事不耐烦,干脆甩了脸子道:“夫人呐,您上回为什么进来的,您不知道吗?您觉得咱们夫人还能见您第二次吗?”
荣澜烟怔在那。
管事见她不闹腾了,这才幽幽一笑道:“夫人,非亲非故的,谁能帮您呐。奴才也知道您难过,可您求错了人。您自己府里有事,闹到人家府上,不是贻笑大方吗?再说了,给咱们夫人留个好念印象,万一您以后再有机会复起,不就是多了一条路吗?”
荣澜烟听得明明白白。那管事的说了这么多,其实意思就一个,跟你不熟,管不了你们府上的事。
她垂着头跟人家赔了几句好话,这才明白过来,自己从前错得有多糊涂。
她曾以为嫁了个高官,后半辈子就不愁了。所以在莫文轩来提亲的时候,不顾继母余婉怡的反对,自作主张求父亲做主同意了这门亲事。
她曾以为自己是三姐妹当中最意气风发的那一个,因此瞧不起荣澜芝,更不把荣澜语放在眼里。但没想到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如今谁过得都比自己好。
她心里头难受又绝望,一会想起莫文轩对自己的好,一会想起自己跟莫文轩商议荣澜语亲事时候的场景。她承认自己是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