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病树要死了,大概。
一具烧焦的尸体就在他脚边,横在他离开的道路上。
死者显然是男性,衣服早已烧得残破,皮层里能看到经络一般的火痕,仿佛岩浆流淌在岩石表面。
整具尸体焦黑不已,只有手指处的戒指,闪着异样的金光。
姜病树忍住呕吐的欲望,肺区的街道上弥漫着呕吐物的臭味已经足以让人进入呕吐循环。
但就算那种气味,也绝对比不过这间屋子里的臭味。
由于这个人的皮肤被灼烧,导致内里的脏器也被加热,那股恶臭在高温下越发肆无忌惮,填满了整间屋子。
诡异的事情不止一件。
除了这具尸体,更诡异的是这间餐厅始终燃烧着。
巨大的圆形餐桌,不远处的开放式厨房,橱柜,酒柜,吧台,全部都在燃烧。
噼噼啪啪的木头燃烧的声音,以及火势中那些闪烁的电流让人胆战心惊,屋子仿佛随时会塌陷。
姜病树甚至看到了室内温度计显示的温度是51°。
温度计早已烧坏,计数只是卡在了那个位置。
顶上的中央空调上闪烁的红色波浪图案,表示着这间正在燃烧的屋子,竟然荒唐得开着暖气。
在冰箱的前方一米左右,一个男人穿着西装,表情带着某种诡异的平静,满头大汗的看着姜病树。
这个男人的手里握着一部手机,手机显示正在通话中。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微弱。在燃烧的噼啪声里,无法被人听清。
男人的西装并不怎么精致,甚至能明显看出廉价感,会让人一眼想到在马路上敲车玻璃的“业务经理”。
至少与这栋豪华的房屋不搭调,但怪异的地方不在于对方的穿着。
【c3型皮脂腺异常症,这种病会导致人很油腻,字面意义上的油腻,所孵化的病魔往往和火焰有关。他是这块区域病变的“病因”。】
“又出现幻听了,倒是多说点啊。”
姜病树经常会这样。
明明自己没有学过医学上的知识,但是很奇怪,只要自己看到了某个人——
脑中就可能会有一段声音告诉自己,这个人得了什么病。
有些病甚至连病孵所的致病师都无法第一眼判断,但他却好几次脱口而出。
以至于致病师最开始觉得他在胡诌。
后来检验结果出来后,致病师一脸惊愕。
他无法想象姜病树是如何一眼看出对方患了什么病的。
年幼的时候,姜病树想着自己是不是该将自己脑子里有另一个声音的事情,告诉致病师。
但他有这个念头的时候,就会猛然生出一种危机感。
同时那声音又响起——
【请不要这么做,还不到时候。每个人都该有一个秘密。】
他顺应了直觉,始终守着自己的秘密。
而脑海里的声音,也多次帮助了他化解危机,远离过一些极其危险的病患。
姜病树的注意力,落到了屋子里的怪人身上。
“还好,皮脂腺异常症,我恰好知晓一点。”
这是一种会让人不断分泌出油脂的病,可燃性油脂,病患忌讳饮酒,以及出现在过热房间里。
那些遍布在男人脸上的“汗”,并不是汗,而是随时可能让其自燃的油脂分泌物。
毫无疑问,眼下就是最容易燃烧的环境。
烧焦的尸体,无法熄灭的火焰,一个满脸油脂的易燃者,三者同时存在,让这间屋子无比诡异。
“我要么得了精神病看到了幻觉,要么是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怪事情。”
显然,得精神病这种好事情,落不到他头上。
病城脑区里无数岗位,都在用大价钱招募精神病患者,但能够招到的也寥寥无几。
不再有犹豫,姜病树果断选择离开。
他的动作很麻利,生死间的恐惧让他分泌出肾上腺素,体能瞬间提高。
转身,跨步,拧开门把手,闪身,关门一气呵成。
一系列动作诠释了一个优雅的滚字。
在门被合上前,姜病树看到了房间里那个人对着他张了张口,布满油液的脸上颇为平静。
他张口的时候,油液有些粘稠的滚动着,随时可能被不远处的火点燃。
他像是要说什么,但姜病树已经听不到。
砰!门被紧紧关上。
此前的怪异感,在这个瞬间更加怪异。
当姜病树离开了这间餐厅,大门一关的瞬间,就感觉到了一股阴冷的感觉袭来。
他站在前往客厅的过道上。
复古装修风格的过道上挂着几幅壁画,虽然各不相同,但都是画着赤着上身的贵妇,在艺术和色情的边界线上反复横跳的风格。
从进入这栋豪宅的玄关时起,姜病树就觉得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