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澜衣看着她,动了动唇,却发现什么也说不出来。
最后,只是敛去情绪,双唇开合,无声地:“……小染,离开这里,若是有机会,就飞升吧。”
离开这个对你充满敌意的世界,你不该被这么对待。
嗜血杀红了眼的凶兽蓦地一愣,她看明白他唇语的每个字,却看不懂。
就在这时,那道颀长的白衣身影转身,不再看她,眼角落下的泪渍被遮挡,无人瞧见,可眼底是被水痕模糊不清的雾气,视界被蒙上一片薄纱。
以至于让他足以强忍悲恸,决绝转身。
仙门众人见他转身离去,他们将剑戟横在身前,往后退,退出了很远都不见辛染追上来,才放心。
而女孩像是被抽离了魂魄,木讷地形容枯槁,如同傀木。
不知在幽寒的冷风中站了多久,直到仙门手中举着的火把连成火龙,化作蚯蚓,远远离去,到了最后连颗火星子都看不见了,周围没了一丁点暖色,都是冰冷凄清的嶙峋岩石和荒芜的废墟土壤。
傅严没有走,他只是静静欣赏着辛染的情绪,可惜的是她脸上所有的表情都在楚澜衣消失的那一刻,一并被带走了。
没有愤恨到追上去撕裂那些仙修,也没有无能狂怒着鞭击岩石以此发泄。
她像被抽掉魂魄,被无尽的夜色榨干了最后一点情绪。
无声地,犹如傀木制成的人形一般,站在冷风中。
傅严走上前去,“我以为你会强行留下他,杀了那些碍事的仙门修士,即便他们人多,但以你的修为虽然费劲些,耗的时间长些,也并无不可能——”
“赢。”
连傅严都不知道,她和楚澜衣的小秘密,因为没人会将自己的命魂关联进一颗小珠子里送给他人。
只有她这么做了。
地上的死尸早已凉透,辛染手上沾染的血迹也逐渐被风干。
明知辛染不会回答他,傅严还是问道:“你现在打算怎么办?是攻上仙门,登临琼华抢出你那师尊,还是——”狭长的眼中珠子一转,似期待地问辛染:“随我回魔界?”
辛染终于有了点反应,眸子斜乜去。
傅严道:“你不用觉得诧异,你以为这么多年我闭关不出是受伤疗养?如今被你扫荡一空的魔界只是一副空壳,我建了一座地下魔宫,只要你想要,我什么都能给你。”
“宏伟的魔宫,富含灵气的山脉,还有魔主的位置,甚至……”傅严阴恻恻笑起来,似疯癫:“包括我的命!”
“都可以给你。”他说着宠溺儿女的,属于父亲口中吐露的话,却阴森至极。
“谁让你是我的好女儿呢……”
辛染虽已敛去那抹嗜血杀意,整个人看起来还是冰冷的,铿锵遗立的,似乎并未被击溃,看不出任何伤心。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现在连杀人的冲动都没有了。
疲惫感将她完全包裹住,从心脏里头开始,渐渐腐烂,外表还没显现出异样罢了。
杀人发泄这种事,她上辈子干的太多了,早就厌倦了,也根本缓解不了她的无妄焦灼。
魂都被抽干了,便连杀人都懒得抬手了。
她不想理会傅严,想要走开。
可在脚尖抬起的瞬间,才意识到,天大地大,何处又是她的安身之所呢?
她什么都没了,眼前人非她父亲,心上人远走他方,输了个彻底,就连贪图温暖想要留下的师徒情都守不住。
她开始后悔了,或许她就不该重生。
又或许,她就不该真的以为楚澜衣不介意她的过往,她沾满鲜血的双手,她存在于世就是对仙门的威胁……
麻木远比哀嗥更令她崩溃,这种潜藏在身体的内耗,在一点点,不断地吞噬她的生机。
甚至有一刻,她是渴望楚澜衣捏碎命魂珠的。
又有了一瞬,是极其恐惧他那么做的,因为他也会死啊,她真的能做到拉着他一起陪葬吗?
“无家可归了?”傅严的声音如阴暗中的毒蛇,吐着信子,幽幽地:“回魔界吧,有魔族在,你就有了后盾,你可以得到一切你想要的。”
辛染这次抬头了,深深看了傅严一眼,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上辈子,你也这么说,但是……我厌了,也倦了。”
“如果我将我所有知道的秘密都告诉你呢?”见辛染依旧要走,他又忙不迭道:“这件事同你那师尊有关。”
女孩果然顿足。
冰潭缄封的杏眸里终于被砸开一道豁口。
傅严勾唇笑笑:“我想想,从哪儿开始讲起,唔……就从你们去归墟城开始说吧……”
“归墟城的禁制是天道布下的,进入其中的人,伤者不愈,活者不死,你该听说过吧,他们在归墟几乎等于拥有了永生,但不能出去,一旦离开,所有在归墟中受到的创伤会叠加作用在身上,很多人不信,结果出去的瞬间就被抽干了生命力,转眼化作一捧黄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