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也是这么说……”吴非垂着眼,“你求我的事自己能做到吗?”
季南渊沉默了半晌,将手拢在吴非的后颈说:“我没有和别人在一起。”
答非所问。
吴非明知他耍赖却转了话题。
“你是不是想掐死我?”
……
一片死寂中,季南渊眉头紧皱,他忍了又忍,手里才没下狠劲。就在他准备开口时,吴非的手覆在了他的手背上。
冰冰凉凉的,轻轻摩挲猜不出目的。
“我有点怕你,你生气的时候总是一副想我死的样子。”或者受折磨吧,总之不是什么好表情。
吴非有一段时间特别沉迷诗集,聂鲁达、戴望舒、海子……艾米丽狄金斯印象深刻,看完顾城生平的时候狠狠打了哆嗦。她以前总觉得不开心的诗人有些偏执,那种悲伤和怜悯缠绕起来不自觉和爱情划上了等号。后来李响珍觉察到她的低沉,硬是压着吴非的头跟自己看治愈韩剧,新的情绪总是很好盖下旧的,百试百灵。
“不是的,”季南渊对上吴非的视线,“我想和你一起死。”
吴非知道他是认真的,应该打寒颤的,但是她没有。
“好吧。”她说。
玉石俱焚的意思,不该觉得浪漫的。
“你知道王小波吗?”
季南渊没跟上吴非的思路,甚至还卡在她似是妥协,照单全收的“好吧”上。
“想也知道你不认识,但我可是知道默多克的哦,”吴非坐起身,握住男人的手捂在脸边蹭,“你什么时候也了解一下我擅长领域的人?”
“我对除你以外的任何事物都不感兴趣。”
“就不为了我努力一下?”
“有什么好处?”
“……”吴非皱了皱鼻子,“没劲。”
似乎是怕关了话匣子,哪怕这些对话很无厘头,季南渊捏了捏她的下巴,“我家不是做传媒的。”
“?”吴非瞪圆了双眼,“他不是石油大亨吗?
“……”季南渊一时不知道是该回答真正的石油大亨名字,还是解释自己家虽有涉猎,但不主攻石油。为了不让话题越来越歪,他把话头引回了最开始的地方,“王小波怎么了?”
吴非正尴尬自己混淆了人名,顺着台阶就下,“他给爱人写的信里说‘爱你就像爱生命’,我一直以为爱情应该是正向的。”
“或许是吧,”季南渊看着她说:“可我不爱生命。”
“谁让你这么不快乐?”吴非凑近了些,额头抵着他的,“我让你不快乐吗?”
季南渊对自己过往的人生没有任何总结陈词,在和吴非有交集之前,他从不觉得有什么事是值得期待和快乐的。
按说他小时候受的皮肉苦没有罗胥禾多,精神上的折磨没有陆夏天苦。一起长大的同龄人全都费解:季南渊,一个相比之下,在最正常管教下的小孩,怎么脾气比所有人都不正常。
热门游戏碟在角落落灰,最火小说初版印刷从伦敦急件寄来连邮包都没拆。吃饭聚会都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根本猜不透季家是生了个人肉胎还是造了个金属AI。
一年见几次面时根本落不下什么好印象,偏偏几家关系往来逐年增多,生日宴请自然不可能缺席。
大人们正在室内围着叁岁的陆睿夸可爱,受冷落的“大孩子”罗胥禾跟陆夏天坐在院子里,季家收的贺礼快要堆成山,他羡慕得眼红,又有一点嫉妒,“宠坏的王子病”“要啥啥都有的太子”想到啥坏话都往嘴外蹦。
一旁的陆夏天正为扎太紧的双马尾心烦意乱,她觉得自己头皮都要扯烂了,陆临山嫌她的碎发多要求处理干净,可发胶把头发变得硬邦邦,摸起来扎手又恶心。白裙子,黑皮鞋,白色荷叶边的短袜,浑身上下没有一件东西是她喜欢的,统统勒得她喘不过气。
就是那个时候,有一支手从她脸侧递来一把剪刀。锐器的寒意把陆夏天吓得不清,旁边正在说人坏话的罗胥禾做贼心虚,直接从石凳上摔倒在地。不知道季南渊站在他们身后多久,关于他的差评又听了多少,两个七岁小孩惊魂未定,张大嘴巴说不出话。
季南渊手心收紧,覆着剪刀口,将把手放低了些,“剪了吧。”
罗胥禾先反应过来,站起身说道:“你疯了?你知不知道她爸爸是谁?”边说边揉屁股,龇牙咧嘴的。
“我不知道,”季南渊收回手,“你爸爸是谁?”
说来奇怪,陆夏天从这个面无表情的男孩的问句里听出了做朋友的邀请,她扯着自己的裙子边说:“我爸爸喜欢我按照他的要求来,不然我会被关禁闭。”
“哦,”季南渊看着女孩有些泛红的头皮,“我爸也是。”
“不可能!”罗胥禾抱着臂打量他,“你家对你那么好,你用的东西都是最好的。”
“那是我妈想要讨好我。”
罗胥禾不信,又觉得季南渊不像撒谎,转了转眼珠,“怎么证明?”